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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229)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天子为人有野心而寡恩义,对看中的人与物总是势在必得,报复心重,崔氏身居屋檐下,总不好让皇帝前后十数年又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然而现在却更为难。

圣上待大殿下恩宠渐衰,忌惮他家,可若崔氏率先提出退婚,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崔氏不出皇后,也常有王妃,”圣上也十分和善,望着他道,“朕也希望崔氏的女儿能好生相夫教子,中山也是个好去处,朕决意待昭徽大婚时,赐他王爵,出镇外藩。”

这一句话便彻底否决了嫡长子继位的可能,崔承意却觉得圣上要说的远不止于此,他沉默半晌,终于问出:“圣人欲行废立中宫事?”

皇后失宠,数怀怨怼,圣上倒还不那么在意,然而这个儿子他却决意远远赶出京去:“朕欲册封她做中山王太后,等完婚后,便随中山王往封地去,朕百年之后也不必教她陪葬。”

“朕也有些不忍,只是大皇子在内廷行事也太乖张,”圣上顿了顿,“让中山王奉养她终身,惟她所欲,不相禁制。”

这对于废后来说,固然很好,但皇后除却嫉妒,似乎没有过什么大的过错,崔承意不免略有些讥讽意,道:“袁皇后便是再嫉妒,也不曾不许圣人亲近嫔御罢?”

“贵妃本性也不算嫉妒,她才侍奉朕时,还常夜里举荐旁人,”圣上听他意有所指,略有不悦,有意开他一个玩笑,面上却无什么表情,道,“她不过是喜欢朕,也仗着朕喜欢她。”

崔承意年岁长皇帝许多,骤然听得圣上这样无耻,虽不好指责皇帝不知何为羞||耻与体面,但面上原本一成不变的神情都有些许裂痕,然而还是坚定道:“圣人虽赐金,臣不能开口为郑娘子请封。”

“朕也不强人所难,她才有孕,又得筹备回宫,一切忙乱得紧,哪里顾得上这一时半刻。”

圣上的目光微微冷,“崔相公回去再细想一想,开不了口,笔总是能动的,这五百金若做润笔之资,总有旁人能受。”

“为贵妃写一道册封的诏书,还不必阁臣。”若圣上是与皇后商议后定论,他还不至于如此强项,“望圣人三思而后行。”

内侍捧了一盘盘金在后,沉默不言,却若一座山。

万忠在一旁看崔相一如近二十年前般清高,不觉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皇帝恼怒之余,将已经为大皇子选定的富庶封地改换,但儿女婚事上不会拂逆皇后心意,为大皇子改娶别家的女郎,这也算作是一点补偿。

这一场内廷的交接平静无波才好,圣上也愿意卖个好给崔氏,教他们借着郑娘子有孕的由头,率先站在新皇后,并不因为同意嫁出去一个女儿就对他们严防死守,将他们视作袁后大皇子一党。

可惜崔相也太不给皇帝脸面,一如十数年前拒绝圣上成为崔氏的女婿。

果不其然,等崔相一出了书房门,圣上便将一支笔掷出去,奢华地毯上星星点点的墨,“不识抬举的老匹夫,以为朕求他不成!”

内侍们静默无言,良久才听圣上徐徐道:“那便直接传口谕与礼部郑尚书,他也出自荥阳郑氏,告诉他务必风风光光,体面些才合朕心意。”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从崔相出来时的神情中, 外面的臣子们就可以猜出一二,今日即便是内廷接二连三有了喜事,也没有什么轻松可言, 虽说一个个摸不着头脑,但入内时屏气敛声, 十分小心应对圣上召问。

皇帝瞧得见坐在自己最前的崔承意,面上也是云淡风轻, 并不在公事上难为他, 一五一十问完,只在最后赐了茶饮润口,与臣下闲聊起近来趣事。

其实最能奉承讨好皇帝的事情无非与郑娘子有关, 只是他们作为外臣又不好主动说起, 只是听圣上问起家中夫人有孕时候会有什么稀奇古怪事, 知道皇帝长久没见过新生婴儿, 即便是从前见过也未曾多亲身照拂过, 才各自笑着聊起。

皇帝不管是有心还是随口闲聊, 都在有意无意表露郑淑仪的得宠,这在从前是绝没有过的事情, 总也是说明她在皇帝心内非比寻常。

然而他们常常是半日当值,剩下的时间应酬交友, 在府中的时间并不多,然而皇帝问起,不说是那些素日爱妻惧妻的,即便是不大关心夫人怀孕这事的也得想一想儿孙出生前的一些波折。

“淑仪怀身, 实在是这几年内廷最大的喜事, 朕也欣喜不胜, ”圣上笑道, “朕实在不知该赏她些什么好,也只有册贵妃还算合心意,教人送了信回长安,先遣礼部着手准备。”

臣子之中有些已经猜出来崔相为何这样不快,然而大多也不愿意得罪皇帝,至多不说话,也不会说别的什么在圣上的兴头上泼一盆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