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243)

圣上今夜与其说是欲||动，不如说是有几分忐忑，他像是爱抚狸奴一样一点点捋顺她的脾气，轻声道：“音音，不论到哪一日，郎君都服侍你称心如意。”

郑观音红脸：“我还不知道郎君的本事么，好得很，我都快吃不消。”

他声音轻轻，说出来的话却教人啼笑皆非：“音音，便是将来咱们的孩子做了皇帝，朕也盼着你能时刻记着朕，永不相忘。”

她还这样年轻娇媚，便是年岁大些，手中有了权势，身边也不缺乏男子的奉承，他活一日，便不能瞧见她有外心，必得密密将她的心与目都笼络住，知道外人再没有她所嫁的君主那样好。

郑观音还没想到那么长远，可能她觉得自己身在后宫，也活不到那么长久，只觉得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才是本心，没想到皇帝会和她说这种话，啐道：“今天怎么了，冒出来的都是什么话？”

圣上本来是想教她高兴一番的，谁想到却打脸，拍抚一会儿，才发现她落了几串几行的泪珠子，不觉大惊：“音音不舒服？”

郑观音却哽咽，恨得锤了锤他的心，圣上虽然能控制住这样一个娇弱纤细的美人，然而还是教她在怀中打了几下，听她呜呜咽咽，含糊不清说了两句。

“这有什么呀，”圣上偶尔也会对岁月感到一点酸楚，然而世事往往无常，尤其是天家，他能有这样两次的机会已经不易，反而豁达许多，“生老病死，人之大事，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朕旧伤颇多，将来也总有那么一日，万一真走在你前面，音音也得好好活下去。”

他将她整个揽在怀中，轻声道：“只是朕与你便是过几十年也不足，还想叫你一辈子都记得咱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圣人这样说，教我怎么往下接呢？”

话说到这里，她如何能不落泪，“好端端的，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郑观音曾经想过很多，她想做个宠妃，又想生个皇子做太子，省得殉葬，万一能在太后之前做一回皇后，那就更称心如意，然而当这一切几乎都成真的时候，她发现又有更多贪心。

她曾经坚信权与势能解决这世间大多的不快活，就是剩下的那一点不快活她也能忍，现在却觉得如剜心一般难受。

“我永远记着圣人，如何活得下去……”

夫妻之间的情意与分隔教她难以承受，她会叫男子对她迷恋，但是如今倒情愿圣上别对她这样好，一时间那些本应该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与决心反而说不出口，她也不想说出口了。

圣上本意也没有要她这样哭，想起来她也还没满十八，身世也坎坷，又怀着他们两个的骨血，实在是怜惜得很，拍了拍她，笑着道，还有几分油嘴滑舌的不正经：“不记着也好，朕知道你心里记过就好，得了今日一场哭，总不枉夫妻一场。”

尽人事、听天命，权势襄助了他，但时间却总在向前，当下的一刻真情就已经很难得。

郑观音却不理会他，气得扭过身去，等皇帝要人进来送水的时候也不言语，任凭圣上亲手为她清理，等到后来口渴要喝水，才轻声道：“哥哥，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他们之间仍有君臣的名分，她更害羞，很少用许多爱侣之间略显肉麻的称呼来叫他，圣上这个年纪也有些生受不住，加之气血没地方倾去，一时之间有些煎熬得受不住，但在这方寸的榻里，只能借着衾被遮盖一二。

“其实天命无常，说不定我还走在圣人前面呢！”

郑观音话音才落，忽然被他狠狠打了身后一下，几乎惊声叫出来。

“这样不吉利的话，亏你当着孩子的面也能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二日起来, 郑观音眼睛还是有些肿的。

她见圣上掀开一角罗帷要人奉漱口的茶，与亲近的内侍含糊低声吩咐了几句，还递了一杯温水与她, 不觉幽怨地望了他一眼。

好好睡也就罢了，偏生说出许多剜心的话, 上元节的事情如今也归昭阳殿管着，她今天本来想见人的, 这一双眼睛可怎么见人, 少不得要用粉遮盖一二，必要时教人离远些。

后半夜她似乎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皇帝还依稀说了两句不正经的梦话, 闹得她梦里都有些睡不实。

然而见圣上饮茶时的动作, 忽而又觉得周身又有那种奇妙的感觉, 手臂都一软。

仿佛心虚的人都格外敏感, 不许任何事物与自己的忌讳有那么一丁点的牵扯。

他的唇衔住那一点时, 她几乎魂都没了, 后来迷迷糊糊的，御前的人进来, 还伺候皇帝拧巾帕擦脸，问要不要换一换寝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