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247)

郑观音诧异，忽而想起道观里那位红菱来，抿唇一笑：“看来是大殿下又做父亲了？”

“娘娘的消息倒比我灵通，”岑华妃见郑观音已经知晓，便叹了一口气，“亏得崔家还为他在圣上面前顶撞娘娘，遇上这么一个风流子，大皇子妃入府怕是艰难。”

郑观音当日去关怀红菱，本来就是为着大皇子的名声，然而后面既然已经有了秋荔，宫闱肃穆禁地追逐引诱宫人，这比随意在姑母处玩弄一个女孩子可严重百倍，于是也不大放在心上：“崔氏这样人家的女儿，总还是有手段的，那位娘子我从前见过的，若是圣上高兴，不妨就也赐个位份，好歹别叫皇孙流落在外。”

崔家并不怎么希望与大皇子联姻，皇后与宠妃，他们哪个也不想沾，如今袁皇后已经倒了一半门楣，崔氏那边她还是放心的：“等我忙过这一阵，也叫这娘子来我宫里坐坐，她才要成婚，沾沾喜气也好。”

岑华妃才走了一会儿，外面便通禀七殿下过来，请她示下，见是不见。

皇帝这几个儿子里，她最熟悉的便是大殿下与七殿下，七殿下||体弱，生母又是淑妃，早被圣上冷落，可在她看来也最乖巧，嫔妃们之间不和睦，可对这个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小孩子见风长，几乎一日一变，郑观音得有十来日没见到他，便觉他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

他见坐着吃点心的郑贵妃身着厚宫装，也能看得出身材纤细，但是也知道，重来一回，即便许多事情都变，然而大体却没有变过。

郑贵妃依旧会是风风光光，甚至会做皇后，若是阿爷活得再长久些，他短暂的一辈子里，也不会有九弟那样的幸运与机遇。

他甚至有时候瞧见圣上，都会疑心，阿爷是不是也一样有过这等旁人没有的经历。

只不过自己人微言轻，年纪又太小，可圣上却是权力之巅的君主，以至于这周遭的一切都教人感到陌生。

好在阿娘好歹醒悟一点，他便是灰心，也不算太彻底。

“郑母妃，我阿娘教我来替她拜谒您，”七皇子的脸上漾起了一点天真的笑，疑惑道，“阿娘说娘娘或许不愿意见她，就教我来。”

郑观音微微笑，抚了抚他头发：“怎么会，母妃这里比较忙，不像是你阿娘那里清闲。”

心里却将王淑妃很好问候了一回，竟是这样一点委屈也不肯受，教小孩子来传话，算是什么母亲？

“你阿娘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对皇后娘娘说也是一样，何必来寻我？”郑观音知道这一段时间行宫内无人照拂他们，态度也稍稍柔和，“若是为从前的事情，也不干你与你五哥的事，教她放心就好。”

七皇子还想和郑观音多说一些话，却听见圣上回来，闷闷有些不开心：“郑母妃这里每日贵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我就不打扰了。”

郑观音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希望皇帝最关注她腹中这个，然而七皇子也没做错过什么事情，若是希望和皇帝父子相处多一些，也并不那么小气，摸了一下他的头，“圣人回来瞧你，难道七殿下不高兴？”

七皇子心知圣上是瞧不见郑观音之外的人，小小的人忽然做大人叹气：“阿爷又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不想在他面前讨嫌。”

宫中的孩子对父母真心的认知也敏锐，郑观音也是有了身孕的人，被忽然一刺，莫名还有些情绪上的感伤，她轻声道：“不会的，留在这里坐一坐罢。”

可是他却说了一声不，“阿爷看到我在这里，会不高兴的，郑母妃，待我得了机会再来瞧你。”

郑观音见圣上如往常一般过来，换了更显人清隽风雅的衣裳，腰间的玉带勒得紧，只是步履在七皇子和出去的内监问安时有一瞬间停滞，随即漠不关心地向她走来，也颇有几分伤怀，原本酸涩的眼睛几乎又流泪。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好端端的惹你伤心了？”

圣上见过了臣子，应付完玉城长公主的调笑，便习惯地回昭阳殿来，教内监黄门把书册奏折一类也搬过来，回来却见她哭，不觉有些不悦：“方才都有谁来？”

郑贵妃一有身孕，玉城长公主对大皇子外室有孕的消息并不怎么看重，对于皇帝写信要她寻几个年轻英俊的美男子，实在是大感震惊，以为皇帝玩女人玩腻了，非得亲自入宫找自己的皇兄核实一番，弄得他也好一番尴尬，索性说明，教玉城长公主连午膳都不想留在宫中了。

郑观音只是孕中心绪敏感，摇了摇头，叹气道：“与圣人猜测的正相反，我倒羡慕淑妃，她人虽然不合我心意，可是生出来的孩子却这样乖巧伶俐，明明圣上少去看他，可是也知道避嫌躲让，不借机留在这里与圣上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