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273)

郑观音早鬓乱钗垂，青丝铺在衾枕上，心衣早不知所踪，圣上忍了半晌实在是受不住那等水磨的煎熬，索性翻过来，方便好生伺候她。

她若真不想从，也恨不得将皇帝弄得双肩流血，但到底是她夫君，便紧紧握住帐边垂带，只是柔媚耳语：“我是你前世的冤家不成，不怕我再也不能伺候？”

圣上做这事时除却必要，不太爱言语，心思专注得很，且这一回又有些理亏，也盼早些了事，等她惊叫一声，手都无力攥住帷幔，缓缓垂到枕边，才收云歇雨。

她缓了缓神，享受他力道适中的按抚，细细回味方才，揽住他精||壮腰身，有些新奇道：“郎君，我有身孕后好像确实滋味不同以往。”

圣上倒不太肆意，忍着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抚她微汗面颊，或许也有方才的泪珠，轻轻笑：“娘娘不嫌武夫如刃宽糙就好。”

郑观音微微一哂，这就是还在记恨她方才说他不够漂亮精致。

她最初自然讨厌，谁会想被人反反复复刺刀，做妇人愈久，或许也是生出些爱慕依赖的缘故，反倒还确实逐渐喜欢，于是勉强撑起来啄他下颚：“我爱郎君还爱不及，为什么要嫌弃？”

圣上被她一句便哄得满心称意，哪里还管那些教人记恨的话，怜爱道：“音音累了就先睡，朕替你料理。”

昭阳殿夜里总是热闹的，主子们开心，下面的人也好过，第二日圣上起身，先去上朝，到外殿更衣时也不似以往有气，面色略沉，反而还同内侍说笑起贵妃册封的热闹。

皇帝视宫婢内侍如称心的工具，也不担心他们会乱说什么，甚至不必圣上亲口吩咐，便有奴婢请了院使过来诊脉。

院使因为皇帝过分的重视仔细早就麻木，贵妃只是怀孕，又不是病重，能有什么需要两三日就瞧一回太医的，也得亏他不是民间郎中，只伺候圣上一个，否则早便把人赶出医馆。

他一向应付差事也习惯，然而今日却诊了又诊，奇怪怎么忽然有些不稳，终于无意间看到贵妃颈边一点不能言说的痕，想想也没听说圣上近来召幸别人，于是心下了然。

虽说他对这一日早有预料，然而还是含蓄而小心地瞧了一眼圣上，斟酌道：“娘娘想来是最近劳心劳力，稍有些累到，臣稍开些方子，静养几日便无妨。”

郑观音当着人家还是有些面热，可等宫人侍奉帝妃用膳，郑观音远远嗅到一点药味，皱起眉不甘，想他昨夜言行不一，非得捉弄一二才罢休：“郎君写一幅字送我好不好？”

圣上何时没顺过她的心意，随口应声，和颜悦色问道：“音音想写什么字，是要行书还是楷书，或者草书？”

“是哪家的书法都不要紧，”郑观音舀了一点粥，却迟迟不肯入口，眼波如水，低声笑他，“只得‘修身养性’，这四个字最紧要，还求圣人一定要赐。”

这四个字便是外人不知道，可经了昨夜，宫人们也明白为什么，但谁也不敢笑一句半句，全都肃穆，立在一侧像是听不见圣上与贵妃调情。

最终南栀还是将那幅字远远挂到了书房，怕贵妃见了又要取笑圣上。

……

裴家举家搬迁到长安已经有许久，门前虽然没太多贵人的车马，但宫使常常来往，哪怕不是郑观音传话，他们也陆续知道郑观音怀了身孕，又册封了贵妃，偌大的排场，比皇后当年也不差什么。

至于皇子出继这些大事，还是后来渐渐传出来的，昭阳殿没来言语过一句。

裴夫人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儿子的名讳与宫中贵人重了一个字，然而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用改了，他们是郑贵妃亲眷，二皇子却已经彻底没了做皇帝的可能，但昭阳殿的恩宠依旧如日中天，还省去给儿子改名，不免咋舌。

“娘娘在宫中这样得圣上恩宠，怎么反倒一声也不与咱们言语？”裴夫人王氏对儿子还是极为重视的，那天家的皇子岂不是更贵重百倍，听后也心有余悸，倒吸一口冷气，“咱们姑娘忒狠心，听外面人传，二殿下的生母都是被她害死，圣上做皇帝这样久，后宫佳丽三千，拢共也就七个儿子，被她勾得没魂儿，竟然都失宠。”

她对郑观音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轻声细语、须得仰人鼻息的小姑娘上，即便是个美人，瞧得出日后的妩媚，不过还是比较青涩多些，偶尔耍一点小心眼，也是为了讨好她们母女，能在府中过得更滋润。

但是皇帝显然不这样觉得，不知道有多受用快活，皇子算得了什么，说一声出继，竟然这样利落，不过为讨贵妃笑一笑。

这就让她不由得庆幸当年得亏送她去充实后宫，家里没少跟着沾光，有了外戚身份，要是把这么一个蛇蝎美人撂在家里，这家宅恐怕也要不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