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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292)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我在昭阳殿等着圣人,一直想着,要不要过来问一问,郎君毕竟是我终身的依靠,我难道不该相信自己的夫君,可是又怕过来会同圣上吵起来,”郑观音勉强擦了擦眼泪,她明晨这双眼睛一定会肿,但现在也顾不得,“您是君主,向我走多少也是容易的,可我来紫宸殿一次,便不知道要犹豫多少回,怕陛下不高兴,怕在见我不能见的大臣。”

“音音,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圣上正欲开口,安抚她的惶恐与纠结,却被她用纤纤的指抵住唇。

“我知道,袁氏陪圣上苦过来,圣人都情愿,我为什么要干涉她的欢乐,”郑观音道,“可我有这份容人之量,也不甘心圣人对别的女子这样好,若是我早早嫁与别个男子,美满抑或不幸,圣人会如何做?”

“若你愿意,时常出来与朕私会,”圣上教她的泪眼占据了心神,脱口道,“朕不在意一纸婚约,音音的心在朕这里,身子也在,知道郎君的本事比他强,就够了。”

谢文徽固然是他的外甥,也年轻许多,然而谢氏除了能用谢夫人的名分与殉葬的旧例束缚她,可是却挡不住她出逃的心,被他给予的快活和权势密密缠绕捕捉。

郑观音有时候真的想同圣上吵嘴,可是吵不起来,原因除却身份的隔阂,也是圣上在某些事情上的思路,尤其是对待后妃,暗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可怖。

“疯子!”她啐了一口,可又觉得他或许是信口开河,道,“圣人不过是说来哄骗我,若真不在意,为什么不教我嫁给谢郎?”

“你到现在还想着嫁他!”圣上的声音不觉高了一些,然而怕惹得她伤心,于是也作罢,无奈道,“音音,若教他死你也不肯活,朕才肯如此,若有一点办法,朕也不会叫你有嫁与别人的可能。”

自然他身强体健,哪怕年长,也等得起她孤独无依,必得琵琶别抱,但在这之前,他情愿忍受一点她同那名正言顺的丈夫纠缠,但是不能忍太多。

郑观音听他这样说,反而才觉得皇帝有一点正常,松了一口气,倚在一侧叹道:“我从前只怕这孩子不像他的父亲,现在又怕太像。”

她不知道这样在感情上的可怖可畏是否来源于先帝或者更远的开国先祖,但是她的孩子若也这样,那实在是有些教人感慨。

“像你也很好,”圣上被她的话刺了一下,但他们的孩子只要能在为君上有所建树,不像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开国之君向来手段残酷,以武功见长,守成盛世的君主,却须得怜草木之青,察乾坤之大。”

圣上觉得她态度稍有些软下来,怕她不肯依,飞快亲了一下她面颊,委婉道:“音音,朕从不反对你干政,但你也得爱惜自己的声誉,诚然一个散官不算得什么,世家大族庸碌者居其上的难道还少,只是教人知道内情,该怎么办呢?”

朕即国家的世情下,宗室外戚违法者不可谓不多,但是纵容他们是皇帝的权力,即便皇帝在处理家事上有许多失职,但文治武功但凡有一样辉煌灿烂,便足以遮住这些,可是她一个外姓女子没有这样的资格。

“音音于朕而言,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子,是可以共枕一生的爱侣,天下没有比你更珍贵的人或物,”圣上生气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有些觉察到她不好的一面,总该加以引导,“但对于后世而言,音音或许是朕的皇后、垂帘听政的太后,或许做过许多事,但在这以前,你是个擅权干政的女子。”

圣上徐徐道:“若不是好事,朕不愿意教你参与其中,何况教咱们的孩子知道,难免不会对此更纵容。”

郑观音知道圣上是从不限制她看奏疏的,也有意无意教她,只是她拿属于圣上的东西去许诺,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今日被他说了一顿,仍有些难受嘴硬:“我早就是勾引皇帝宠妾灭妻的妖妃,无所谓名声不名声,这孩子既然子凭母贵,这样一点坏处都受不起么?”

圣上一笑,多亏臣子们不知道他对这件事这样宽容,否则一个个效仿起来难办:“说的也是,朕偶尔也做许多错事,比你坏多了,亏郎君还做了几年皇帝,比你多些料理朝政的经验,原没有这样的立场指责音音,只是希望下不为例。”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既不是善心人,也不是完全的公正无私,若换作他处在音音的位置,一旦那宫人反水招供,绝不会留下活口。

郑观音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特别是她有错在先的时候,其实早将这句话听入心,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音音寻朕还有旁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