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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306)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郑观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尽力将泪都忍回去,深吸了一口气,莞尔道:“圣人吉人自有天相,我猜也没什么,就是女人家容易心软罢了,将军这一夜辛苦,一会儿领些赏,就当是酒钱,等圣人回宫,再另行赏赐记功。”

作者有话说:

欲买桂花同载酒……出自《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第88章

莘俊茂谢过贵妃, 他一直在昭阳殿里,不敢擅离,远处偶尔起火, 一时蔓延不到帝宫最中心的几处殿宇,也只是调派了附近禁军救火, 那些珍宝不必尽力抢救,只要控制住火势就好。

“各宫今夜闭门不出, 谨守门户, ”郑观音想想这火一旦蔓延开来的局势,皇宫数十年积累珍藏都会付之一炬,偶尔调动内侍宫人, 也不惜许诺赏赐, 对他说道, “劳烦将军为大家做个标记, 这一夜太乱, 凡有寸功者, 不论生死,待圣上回来都得有论断。”

昭阳殿与神策军的人手不够, 便连岑华妃仪仗中的宫人也用上,岑华妃眼见死在面前, 树倒猢狲散,郑观音和颜悦色的许诺和方才的狠辣显然也有些成效。

贵妃平素看起来柔柔弱弱,只是吃醋上厉害一点,可圣上一旦不在宫内, 她连三夫人之一的华妃杀起来也不眨眼, 她们这时也是命如蝼蚁, 若是听从贵妃的话, 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做得好,这一回不是死路,反而是升迁的转折。

夜间宫门轻易不常开,却迟迟不见归来,皇帝那面放出信号后,郑观音虽然安心不少,但没见到真人也不敢轻信,万一皇后知晓圣上的信号,故意教人松懈,那她更不能掉以轻心。

外间起初还不断有人试图叩开昭阳殿的门,但是教人骑马在各宫宣告后,渐渐也就没有人再来。

郑观音从来没有一夜像这样过,或许皇帝当初披坚执锐,剑上还滴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向她走来,她会瑟瑟发抖,昏厥过去,今夜死的人只多不少,向她回禀事情的人身上偶尔也带了血污,或许是因为在路上已经有过人命的风波,但她却能温和平静,柔声安抚,教自己亲近的侍女斟茶与酒,亲自递与他们。

腹中的孩子虽然偶尔不安,闹她一下,但是却不教她厌烦,郑观音抚着也同样兴奋起来的它,反而觉得心下柔软,平添一份气力。

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有圣上和她都好,才有能力和耐心去等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和长成,区区血污算得了什么。

莘俊茂头一回见到内廷这位宠妃,瞧贵妃这样平易近人,不是不感动,然而见她怀着皇嗣还要操心劳碌,时不时去扶腰,怕她太辛苦,为难道:“娘子还是先躺一躺罢,别累着您和腹中的殿下,若有万一,臣无颜面向圣人交代。”

“不怕,圣人的皇嗣皮实得很,”郑观音与他说起自己的身孕,面上都柔和:“又不是什么大场面,哪里受不住,夜间本来就爱闹的,算算也到时辰。”

她道:“我站在这里,不论做不做事,下面的人也有主心骨,圣人回来若知我睡着,必然舍不得教我起身,却不知道我有多想去第一眼看到他。”

皇帝是很强势的人,榻上口头上一向也要占便宜,偶尔恶劣得很,有时候甚至伤到她的心,但是其实待她却仔细贴心,怜爱她的一切,为她思虑前路。

莘俊茂本来是极赞同钦佩的,然而听到后面那一点渐次声低的女儿心思,他也算是个粗人,却莫名脸红起来,闷声应了一句是。

可惜圣上不知道,若教圣上听了,大约也会有绕指柔的情肠。

他的夫人从边关来,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知柴米油盐,不似内廷这些娘子有着皇帝喜欢的娇怯美貌,更不会说这种教人听了意动心酥的话,他如果现在回去把他夫人吵醒,不知道等来的会是一巴掌,还是“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

直到守玄武门的禁军匆匆过来,惊喜向郑观音道:“娘娘,圣人回宫了!”

郑观音倏然心神一震,面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再三确认:“当真么?”

“千真万确,圣人派末将拿了这个来见娘娘,说是怕娘娘劳累,便不过来叨扰了,”那人将一枚带血的荷包呈送给贵妃,含笑道,“想必这一会儿圣人都要到紫宸殿了。”

郑观音接过那信物一瞧,她绣给圣上的荷包上面淡淡染了血,有些破损。

“圣人受伤了?”郑观音攥紧了那荷包,心情起伏下声音都微颤,艰难道,“重不重?”

那禁军有一刻为难,夜里圣上骑在马上,他们哪里会直视君主,不过声音倒还从容且中气十足,嗫嚅道:“这末将不知,不过有几位随着赴宴的宗亲也一并随着圣人往紫宸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