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311)

崔相回过神来，还是恨恨拂袖，道了一句：“圣人可比周幽、玄宗一流。”

肃王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离他再隔半步远，无奈道：“崔相公，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该私议圣上内闱。”

“怕甚，我当面也这样说圣人！”

崔相心下长嗟，似乎有转身回去同圣上理论的意思，但又被扯回。

“就算是个褒姒般的美人，好歹关键处也肯挺身而出。”

肃王面不改色，道：“贵妃昨夜亦是浑身血污，宫闱纷乱，却仍最先念着侍奉圣上，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外朝还需崔相安抚，您与贵妃置气，是否也太过？”

崔相想想也是，他对郑贵妃的成见也有些深，贵妃夜里也是来回奔波，顺势住在紫宸殿，也没什么，皇帝应该还不至于身上带伤，还非得宠幸有孕的贵妃，一时满面通红，甩了一下袖，默然往官署去。

郑观音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夜里太累，睡得也香甜，见圣上已经换了朝服，倚坐在她身边，不觉微微惊讶，试图坐起来，却腰部没力气，揽着圣上的颈项起身，“圣人早朝过了？”

她还想着教圣上多歇一歇，养一养精神。

“何止早朝，朕都召人问过几回话了，”圣上含笑瞧她，似乎识破了她那一点心思，轻声道，“音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动乱刚过，朕得在朝中露面，否则难以安定人心。”

郑观音点头，笑道：“圣人是定海神针，臣子们瞧见您也就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了。”

论功行赏，追查余党包括安抚人心，这些都是他作为君王的职责，因此郑观音也便不开口央求圣上只在紫宸殿里陪她。

“郎君身上怎么有烟气，”郑观音觉得脱离了那个环境，自己对气味又敏锐起来，仿佛狗鼻子，疑惑道，“宫里烧了纸钱，还是道士和尚们来祈福去秽？”

圣上摇头：“这些原是你过问的事，朕不急在这一时，不过是取了那两道诏书，烧一烧而已。”

他平安无事，皇位的归属自然落在她腹中，烧了才最好，不过彼时郑观音来不及问，现下却大可以轻易开口：“圣人立三皇子我知道为什么，不过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立七殿下？”

按理说，七殿下不占嫡长，而且身体也不算健康，除却与她关系好，母亲又不是那样有心机，方便她进一步拿捏，似乎没瞧出哪里比其余的皇子更适合做皇帝，为何圣上宁肯为了她舍弃华妃母子，也要选他？

圣上却只是莞尔，笑意温和，不达眼底：“昭文知道郑母妃这样说他，是要伤心的，朕原本还想过，将他以后养在你名下，音音不喜欢么？”

音音对于东宫位置看得比旁的更重，一旦他表露出立某个皇子为储的意思，就算情急危难无妨，过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多加防范，不论那个孩子有多可爱，又怎么比得上自家生养的好？

郑观音愕然，皇帝喜欢一个皇子，是会十分明显表露喜爱的，可是对于七皇子，除却和她走得近，圣上并无半分爱宠的心思。

“不要，”她有些闷闷，揽住圣上的颈项，柔声撒娇，“我会给圣人生养皇子，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崔相：恋爱脑，没救了，呸！

第89章

“好姑娘,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圣上不似恼，反而像是想听她剖析一二，笑道, “音音，你素日里不是和他很好么？”

“好是好, 可是我也没有一定要从淑妃那里抢过来的意思，那时候我才进宫, 除了宠爱一无所有, 圣人的子女里，讨好我的，他还是第一个, 我喜欢生得漂亮的孩子, 自然和他好。”

郑观音揽住圣上的颈项, 低声道：“圣人若是说想着教我好生抚视嫔妃诸子, 那是我做皇后的职责, 可要是记在我名下, 七殿下身子不大好，他生母又活着, 那我可太难做人，一点照料不到, 就要背骂名的。”

她仰起头，凑在他面颊上轻啄，不依不饶地威胁，声音是叫男子无法抗拒的酥媚：“你要叫我接受这块烫手山芋, 瞧我怎么待你。”

自然最要紧的是, 如果她怀不上皇子, 嫔妃想要送皇儿与她养的不在少数, 她也得细细寻觅一个合适的养子，但是她生养上并没问题，养皇子倒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万一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再知道圣上曾经有意建储的事情，那野心自然滋生。

和圣上说不愿意收养皇子固然有些做栗姬的风险，但是圣上万一真要想着送一个皇子与她，今后的日子大约都要有麻烦。

圣上含笑听过之后也不生气，只顾与她打趣：“要怎么磋磨朕，不理朕，又不教人上榻，还是不教孩子叫朕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