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317)

她才怀孕的时候人嗜睡，而且也不会容易醒，他还有闲心偷香窃玉，现下她夜里却总睡不足似的，这教人哪敢起贼心，郑观音讷讷放了手，近来宫缩有过两三回，弄得她都害怕，就算是郎君说软话哄她，煎熬之后也得拒绝。

“其实我受这些苦也不是全无好处，圣人如今非但不气我，还肯说许多哄女子的甜言蜜语，”郑观音想想他从前，微微嗔道，“以后又要推脱不会说，想听也听不到。”

“你若喜欢这些甜言蜜语，郎君以后自然也可常说与你听，”圣上笑道，“难道你不怀孕，朕就不想法子哄你高兴了？”

郑观音想了想：“我听说婴儿出来要拍哭的，郎君届时可不许公报私仇，你一用力，还不伤着？”

他觉做父母的总是有一点贱骨头，她这个孩子，简直把他的暴烈脾气都磨平，没有一点毛刺，虽说嘴上总要打一打的，但心里只要一想到能见到他的日子更近，早软得不成样子。

——新生的婴儿他抱一下怕是都不敢，哪里会舍得打，这活计恐怕还得有经验的稳婆做。

“音音，朕给咱们的孩子挑了几个名字，虽说只翻了几本书，但是朕也尽力了，”圣上更觉这是个皇子，但怕她胡思乱想，也找了女郎的名字，“还得再有个乳名……朕从没觉得给孩子起名字这样难。”

郑观音调侃，“只得圣人自己定一个字，您到底在为难什么，郎君梦里叫什么，如今还唤他什么就好，依我瞧，还不如先用些乳名，更好养活一些。”

她同圣上正说话，却听外面内侍轻叩了一下，随即远远禀道：“娘子，泾阳长公主又来递牌求见，不知道这一回见是不见？”

郑观音现在不似才与皇帝在一起时面皮薄，笑吟吟道：“圣人，我婆母来，见是不见？”

圣上轻轻在她身后丰腴处不轻不重打了一下，淡淡道：“不想见就不见，别说是朕脾气好，就是阿娘在陵寝里听你这话，能气得活过来。”

那昭阳殿的内侍应声而退，郑观音才轻声试探道：“圣人，您将谢家那位子侄与夫人都放出去多久了，内廷都换了天，还教人家母亲一回又一回低声下气？”

即便是与袁语卿，她们早就许久没见过，郑观音对谢文徽不算太关心，但是很为他与夫人惋惜：“听说他们至今无子嗣，长公主心里一直急迫，那位郎君也还有几分才华，圣人莫不如开恩，即便不将人调回来，您好歹也别教人一直在外任。”

成婚一年没有子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是他受了她的牵连，皇帝始终不肯调动也就罢了，还说是为他好，未免显得太虚伪：“长公主前几日找我哭，说是她身体不好，而那位郎君也同样身患弱疾，圣人瞧在即将大赦天下的份上，莫若开开恩？”

这种求情的事情她见了泾阳长公主也没办法，必得圣上亲自松口才行，圣上望了她一眼，教郑观音稍觉莫名。

“音音，朕见了长沙太守的密折，他这场病大约很难治好，”圣上沉吟片刻，“叶落归根不难，不过袁氏成为庶人，袁夫人只怕得尽早寻个出路才好。”

算算日子，似乎也差不多，圣上一贯还是爱惜后辈才华的，只是每每想到此处，还是有些为郑观音而感到恼怒。

郑观音即便出身的姓氏还好，但能用以依靠的族人却等同没有，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教人欺辱，今日的袁氏更甚。

“音音以为，袁夫人会甘心赴死么？”圣上缓缓道，“你本来便与袁谢两家有怨，自己身子也沉重，不适宜多管，若怜悯袁氏那个女子，不妨催促，教她劝说夫君，早寻一个养子傍身，或者找个男子……”

这其实有些不大符合君王的身份，圣上说起来都迟疑的话，郑观音听了却面色肃凝，点了点头：“那倒是委屈她的，这事上不能要求男子守身如玉，得挑个身强体壮，还得膝下多子又风流的男子更合适。”

她前些日子听泾阳长公主的意思，似乎也有一点不妙，有些疑惑这皇家的规矩会不会祸及袁语卿，抱养别人的孩子就得看族人的脸色，不如自己生一个继承家业，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曾经闪过，但圣上主动与她说起，她才敢开口。

果然不愧是夫妻，且圣上还能容袁氏风流，在替当年慷慨对她的娘子思虑时，想法也一致。

只是郑观音有些奇怪，她说出口，圣上似乎又恼。

他冷冷道：“多子风流……还得姬妾广多，不容易将个露水情缘的女子放在心上，一而再再而三拿捏，要求继续往来，事后甩脱也容易，对不对？”

郑观音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不过到底是皇帝的外甥，只要一想到这层关系就叫人觉得古怪，圣上这样帮助外人着想……谢文徽恐怕不会似圣上这般大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