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318)

“郎君说的在理，”郑观音一头雾水，不过这般的男人不太好找，轻易也没这份胆量，而且这是她这般想，袁语卿又未必就能同意这种离奇事，她本来也就预备随口一说，真正该做的，还是寻个年幼小辈过继，不过随口笑：“怎么郎君想到合适的人选？”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郑观音好心去问他, 这话头是他说起，谁知圣上反倒有些愁思似的，数日心情不畅, 教人摸不着头脑。

她擅长察言观色，可是也有弄不懂的时候, 索性也就不再去管，但对圣上近来心意的反复也有几分诧异, 忐忑之下, 也去问医。

太医院使只会治病，又不能医心，他一向供皇室调遣, 皇帝身体康健, 以手格禽兽为乐, 至今不倦。

然而他御极后的病症稀奇古怪, 不按书上生病, 也无身边旧例可循, 反而借助虚无缥缈的神佛安慰比吃药更有用些，院使含糊道：“臣听闻接生人说起过, 民间产妇常有不快，这期间夫妻失和也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圣人坚忍，或许也不能以常人论之，娘娘不妨寻些能言善辩的方士，西苑那些人倒比臣有用。”

他也不是什么病都能瞧的, 郑观音闻言也不勉强, 趁着宫中偶尔做法事, 驱邪祈福, 教张真人过来，他也算是那种在皇帝面前得脸又能糊弄人的，但是听贵妃这样说，不过一笑。

“圣人不过是还有些事情搁在心头，娘娘不必问，慢慢也就好了，”张真人能在皇帝面前得宠到现在，除却有几分真本事，也是胆大，笑吟吟道，“贫道前些时日制了一些长明灯，又奉上命诵读十卷经书，为娘娘祈福，想来将来皇嗣落地，圣人也能安心。”

不年不节的时候忽然用长明灯供奉，也就只有为她腹中这孩子一个解释，郑观音心里猜测他说不准还会弄些什么聊胜于无的东西糊弄一下圣上，佯装不知，也不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打主意了。

她近来夜里常惊醒，百般的不适，不是为了小解，就是腿上抽痛，喝多少牛乳与骨汤也不见起色，圣上也陪着一道，这总是做母亲要经历的一遭，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忧她，怕她不声不响，羊水破了也不知道，便是有紧急的军务，也不肯再独宿紫宸殿，他不大喜欢将这些心思说出口，然而人却是格外敏感的，听说朝中这些时日，连崔相都选择了更委婉的说辞劝谏，便也随他去。

袁氏败落，谢氏也有些被牵连，但是瞧在以往的情分上，圣上也没做到夷三族这般狠辣，正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偶尔圣上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还是会照拂一二的，起码在泾阳长公主看来，正是如此。

譬如被贬到外地去的谢文徽，兜兜转转，又做了学士，皇帝不需要他做什么太繁难的事情，不过是一些文书上的事务。

他在长沙郡做过不少诗赋，其中不乏感伤时事，怀才不遇的怨女作，但是他至这个份上，圣上也无意与他计较，反而与近臣慨叹“文章憎命达”，他在长安做天子宠爱小辈时多有华丽辞藻，出了一趟远门，文风都大不一样。

贵妃的事情当年也不算低调，圣上横刀夺爱，多少也引得人非议，如今尚能宽容情敌，许他们回京，朝中同僚也不敢拿这件事再去撩拨谢家的郎君。

袁语卿身份在长公主府里有些尴尬，也没有诰命在身，郑贵妃生产在即，连她婆母都不见，她一个只有昔日小恩小惠的袁氏女子，也吃不准贵妃如今待她的心意，泾阳长公主与袁氏联姻，当时倒不觉得委屈，毕竟门当户对，只是有几分看轻她，以为她算作袁皇后给谢氏的补偿。

孰料两人成婚这样久，兜兜转转，袁氏被废，谢家得不到好处，也瞧不见希望，反倒要受拖累，这一回圣上开恩，本以为阖家团聚是再欢喜不过的事情，可是她迟迟没有怀孕不说，丈夫的身体也愈发坏起来。

妇人不能生育，门户又败，在夫家便矮了人一头，她也难得尝到因为金钱难受计较的滋味，日夜盼望回到长安，可真回来之后，日子却还不如在长沙郡丰足自在，起码丈夫敬重怜惜她，也没有舅姑和亲族管束闲话。

然而她才回京不过十日，昭阳殿便来了内侍传信召她，泾阳长公主就是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儿媳，还不至于不给未来皇后颜面，教她更衣快去：“为着你表姑母的事情，我在娘娘那里也不得意，你好歹还能与她说几句话，就多奉承一些，也为你郎君的未来考虑一二。”

郑观音怀这胎到将将九月，人都有些受不了自己的憔悴，见臣妇也会描妆，即便不穿翟衣，也会刻意往富丽打扮，然而一见袁语卿，不觉惊讶：“一别经月，怎的这样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