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336)

“这个儿子最是像朕，又随贵妃的模样，一日瞧几回也不够，”圣上含笑道，“贵妃抱持他也辛苦。”

或许是圣上身上的酒气叫他有些不舒服，才被册封的小太子也闹脾气，小手使劲推着皇帝，反而教他耶耶亲了两下。

圣上一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交还给乳母：“真是娇气。”

“咱们殿下不是还小么，郎君暂且让一让罢，”郑观音心情倒是还好，她瞥了圣上一眼，“娇气不也是圣人惯出来的，乳母都说不要成夜抱着他睡，圣上抱过一次可不得了。”

新生的婴儿并不习惯成人的睡姿，仍保持着在母亲腹中的姿态，也需要更多的爱抚，圣上的臂力不弱，见哪怕是睡着，一放下这孩子就哭，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他哭乱，哪里舍得放下，有时候还抱着他看奏折，结果这孩子得寸进尺，郑观音狠心扔他在榻上过了三四夜，才没有之前的毛病。

“朕是吃过苦的，自然想给咱们孩子更好的，”圣上低声笑道，“音音，说是一万户，其实也就是个虚名，以后他可以用钱，朕不会限制。”

他早些年也有些捉襟见肘的意味，先帝对他倚重和小气是两码事，如今倒全部补偿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郑观音以为他给的俸禄就已经很多了，听此反而有忧色：“惯子如杀子，我便算是溺爱孩子的了，郎君以后得收敛些。”

圣上应承了一声，然而见那小孩子在乳母怀里，似乎又不记仇地对爷娘笑，不觉爱怜，轻声道：“怎么会呢，太子这样乖。”

郑观音暗自想，这白白胖胖，又亲人又爱笑的小孩子谁能不爱呢，皇帝现在爱他爱得恨不能倾其所有，等他到了人憎狗厌的时候，希望圣上也这样有耐心，别来烦她。

褚昭仪之子能够得到更多的封邑自然是因为平日里巴结讨好贵妃，正如岑华妃莫名惹恼了贵妃，她死后那一双儿女也就落魄，若不是大封，恐怕圣上早将这个孩子忘得干干净净，连这一点的赏赐都没有，嫔妃们拈酸，说褚昭仪是日积月累的福报，实际上心底也在为自己打算起来。

——皇帝的文治武功、容貌谈吐以及无上的权势固然惹人心热，可这许多年深宫寂寞的痛楚早将那一点情爱的心思磨灭，郑观音本来就是个嫉妒的人，将来做了皇后必然会防范嫔御接近皇帝，谁会愿意白白等着殉葬？

郑观音坐在圣上一侧，对下坐嫔妃的动作也了然于心，她本来就有千金买骨的准备，未来的皇后不会似袁氏一般杀人，甚至还可以放她们一条活路，教嫔妃们清清楚楚晓得自己的本分，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褚昭仪为了谢她，等宴后又教人送了东西来，郑观音抱着早已经睡熟的太子，笑吟吟道：“东西收下了，回去同昭仪说，事情就不必做了，我的族人正该谨慎自守，也不需要做这等事。”

这些即便不要褚昭仪的母族来做，圣上愿意给，自然也就给了。

为着郑观音调养身子，皇帝到现在也没碰过她，见太子都满了百日，早早便往昭阳殿来，见郑观音还抱着他们的孩子逗弄，欣赏嫔妃们送来过于丰厚的礼物，轻咳了一声，内侍监连忙教乳母接手，“太子殿下眼瞧着困倦，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将殿下快抱了去睡？”

太子是个精力充沛的小孩子，圣上偶尔也招架不住，但是今天又吵又累，被母亲抱在怀里也无精打采，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实在是再合他父亲的意不过，只是被乳母抱走的时候还有一点不舍，朝着圣上“啊”了一声。

连那些碍事的金银珠翠、古玩字画一类，也被有眼色的内侍逐渐收走。

郑观音见圣上如此，也只是莞尔，她其实也旷久了，比皇帝更难熬，即便怀着孩子的时候偶尔解渴，也不过是点到为止，圣上从不会有之前那样几乎教人溺毙其中的热烈。

她其实也是很怀念，圣上为她筑造镜殿，他们都没用上几次。

只是往常她百般央求圣上许她用水，如今彻底解了禁，她倒不急于去沐身，反而十分悠闲地与圣上讲起褚昭仪的意思。

“她家里人也正好是你表兄上司，怎么不教她与之行个方便？”

圣上便是心急，到底也不再是霸王强用弓的时候，反而趁着她讲话，温存递给她一杯调制的汤饮，温声道：“朕也不用你特别贤惠。”

郑观音莞尔：“他们难道不知道六殿下有今日全是我的缘故，那我说与不说，其实都不会刻意为难他们，只是也别待他们太好就成，再说圣人不是不喜欢么，您若是愿意，当然早给我那两个兄长升官的。”

皇帝除却晚间那事，一直还是很注意保养的，入了秋冬，常劝她饮水，偶尔也会不怎么正经地为她按身，她也没什么戒心，一边和圣上说话，一边就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