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55)

谢文徽稍有些怅然，但他比起上次，实在与她相处太久，遂点点头：“圣人曾许我出入西苑作画采风，以后娘子若有什么书信想托人，我也可代劳。”

她不便远送，只和萼华留在湖心亭里，道了一声“小心”。

萼华今日也没别的差事，等他渐行渐远，模糊成一点才打趣拿出信来看的郑观音：“人家想教你，你又想学，干嘛不应他？”

袁语卿捎给她的话不多，郑观音看了她那一番答谢再去瞧萼华，不觉笑出声音。

信中说难为自己能叫这位谢四郎送东西，买椟还珠，也不晓得她是要送香，还是特意寻个机会要她见一回人，玩笑说承她的情，愿意把帐一笔勾销。

但萼华只惦记着快些回去，似乎一点也不恋栈谢郎美貌。

“他要只是嘴上客气，我太实诚岂不是教人尴尬？”

郑观音抱了琴和她往回走，这琴不重，但却得小心脚下泥泞，“他既然能随意出入西苑，又真心想来，我客气两句，他难道还真不来？”

萼华对他们之间的渊源完全不知，只是觉得郎才女貌很是顺眼，怕自己万一不在一边看着会出什么事，然而听她这样厚脸皮，只觉自己好心真是白费，轻轻啐她一口。

“你们南方人，真是不可信！”

郑观音神色怡然，提起往事倒也轻描淡写了许多：“可我原先是北方生长，这倒怪不得水土了。”

她出来同男子练琴自然不能和别人说，对萼华还是存了几分笼络安抚的心思：“我改日再得了观主的赏赐，照旧分你。”

郑观音趁午睡时辰从角门偷偷抱了琴溜出来的，正好趁着道士们做晚课再偷偷溜回去，正闲在在地同萼华讨论起晚间要绣的东西，却见道观中管事的内监急匆匆向自己奔来。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王内监满头冒汗，几乎要被郑观音吓死，“便是去躲雨，也不见得这许多时辰！”

内侍监临行前特地叮嘱，郑娘子要是想吃什么、用什么，不必太宽容，但也不许不给。

他心思活络，知晓这位将来或许有造化，内侍监虽然说不许他节外生枝，多做什么事情，但还是派了小黄门出去，装作不经意去问问她饮食偏好。

孰料那小黄门回来却忧心忡忡，他寻了道观，一直到雨停过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

也没人知道她去向。

毕竟是圣上有兴趣的女子，他也担不起这份责任，连忙教几个亲信悄悄出去寻，犹豫过后，还差人往紫宸殿送了信。

郑观音才要莫名其妙，她出去练琴是怕道士和观内的奴婢对她说三道四，伺候观主的婢女只要当值的时候手依旧维持纤柔姿态，管事何必理会这种闲事？

她将练琴的事情细细说了一回，只省略遇见了谢文徽，萼华顺着她的意思，也替她作证。

王内监见这姑奶奶神态自若，甚至隐隐还有以为他大惊小怪的意味，完全不知道自己闹得多少人提心吊胆，一口气闷在喉头，吐也吐不出去，讪讪一笑，摆摆手叫她们回去。

临别还叮嘱了一句，雨后寒凉，膳房特地熬了姜糖水。

……

景明观送的口信第二次送到紫宸殿，正服侍圣上更衣的御前内侍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万忠窥得见圣上面容阴晴不定，称得上是风雨欲来，心里已经将大惊小怪的那群人骂了个遍，送信的时候说得玄，教天子大发雷霆，几乎要亲身前往。

明日还有朝会，为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小事惊动圣驾，也不晓得还有几日活头。

上次来是这个王内监机灵，本来大皇子开口讨个宫女不算什么，但他不知道是哪一点忽然开窍，巧妙挡了回去，这样远的路程，巴巴派人送话到他面前询问。

虽说教圣上怒不可遏，发落了大殿下，但赏赐了他不少，以至于尝到甜头，芝麻大的一点零碎小事都敢浪费人力，直达天听。

他小心等待圣上发落，直到圣上一言不发地将刚束好的衣带扯开，才赶忙示意内侍们服侍换下。

“圣人明鉴，掌事们也是害怕郑娘子有个万一，他们实在担待不起。”万忠硬着头皮替他们开脱，还未说完，便听圣上长长吐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往下说了。

圣上接过宫人手中的茶饮了一口，奴婢们都是看君主的脸色行事，景明观的内侍也算得是人精，从未有过如此荒谬可笑的闹剧，宁可小题大做。

偏偏为她生出这场忙乱，人家完全不知，也不会领情。

“再有下次，廷杖六十。”

作者有话说：

狗子：多亏她不知道，要不然我巴巴跑过去也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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