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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63)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铁定是无法指望他牵线搭桥,张真人问过几次,仍然没有出关的意思,郑观音一时也有几分心灰意懒,索性也不再费心刺绣学琴,颇有几分闲情同萼华玩闹。

萼华虽然也从郑观音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但她一直对郑观音的容貌与口舌有信心,直到圣人万寿这一日观中又例行赏赐,她才觉出有些不妙来。

——音音从前常向她请教刺绣,就是因为观主说这一日会许音音出宫玩一夜。

音音是真的在观主面前失宠,难怪最近她都没什么兴致去弄针线。

郑观音也知道到了圣人万寿这一日,自己之前有多欢喜,之后被人瞧笑话就有多凄凉,索性避出去,仍然请萼华替自己来领宫中赏赐的东西。

夜凉如水,她披了厚厚的秋装,抱了琴坐在那日廊下,身边清幽得很,并无人来叨扰嘲笑。

远远的有几束铁花腾空,继而绚烂满天,着实美丽。

她最初学琴几乎便是为了将来有一日用得上,可以讨好圣上,然而今夜良辰,不为讨好谁,只是又想随意拨弄一段静心。

观主待她是这种态度,几乎是绝了她的指望,要等张真人出来,他虽然不爱女色,可是圣人是极宠信他的,金银珠宝地位什么都不缺,更未必肯帮这个忙。

她不知道为什么,《凤求凰》是热烈而明快的琴曲,但可能是秋夜的渲染,反倒有了一点如怨如诉的愁苦和前路未知的彷徨。

郑观音正无聊拨弄着,却听见不远处的暗影里,有一个人忽而出声。

“这么晚,郑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弹琴?”

圣上今夜称酒乏,早早散了宴,不论内廷女眷如何,外臣们都归府或陪夫人观景游览热闹去。

母亲泾阳长公主还未退,他便趁机溜了出来,借着月光与绚丽的铁花,一路到西苑来。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去道观,却来了那日教她弹琴的地方。

今夜西苑也热闹,她或许正有自己的趣事,也不愿意被他一个外男打扰。

他愿意教她,但是显然郑娘子并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婉拒他的提议。

既然如此,他也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孰料才到这里,就听见有人在拨弄《凤求凰》。

她仰望天空,信手弹奏,瞧得出很是流畅用心,内里却有几处错误,忍不住出声。

郑观音被背后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才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面上不自觉带了笑意:“那我倒要问问谢郎君,这么晚,又是圣人的万寿,你怎么出现在西苑里?”

谢文徽被她说得一怔,走近些才借着光亮看清,她眼角一抹轻红,忍不住开口问道:“谁欺负你了么?”

若论欺负,那自然还不至于,道观里的人待她最多是没有以往热切,常常说些酸话,好奇观主离去前发生了什么。

郑观音见他目露关切,忽然心头涌起一点暖意,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然而才一开口,那委屈似乎像是洪水决堤一般涌出,方才竭力克制才落一两滴的眼泪霎时盈满了眼眶。

她这样难过,谢文徽倒生出些歉意,他问得有些唐突冒失,戳到了她的伤心处。

“郑娘子要是觉得为难,我便不问了。”

郑观音见他手足无措,反倒破涕为笑:“真是个实诚人,我哭又不干你事。”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俯身去看水里的月,似是问他,又似自言自语:“我难道便只有没名没分,做人掌中玩物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她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的悲色, 除非是觉得有什么必要。

然而便是再怎么满心算计,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弱女子,美色既是她攀附权贵的阶梯, 也是教人苦恼的根源,圣人万寿, 外面热闹得很,没有人关心一个已经失宠的宫人, 索性放任眼泪连珠而下。

谢文徽一怔, 旋即想起来大皇子,继而不免联想到西苑的道士与内监宫女。

大殿下碍于帝后的管教,并不能要她去, 那么欺辱她的人一定是西苑之内, 又不能明确拒绝反抗的人。

虽说舅父若是知道, 必然不会允许道士与宫中女子有染, 但长久修道难免压抑, 对着这样一个美人想入非非, 想用手中的一点好处逼迫她就范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生怜惜,稍稍凑近些道:“娘子要是有什么难处, 不妨说与我听,虽说我并非阁臣, 但或许也能尽一点力。”

她淡淡一笑,谢文徽固然是好心,但说实话,能帮她的也无非是让那个同样出身宗族的萧氏观主收敛一些。

她说出来谢文徽大约不会忍耐, 但那位观主显然出家之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泾阳长公主只怕未必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