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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君恩(65)

作者: 丸子炒饭 阅读记录

他虽然心中暗自倾慕,然而甫一见面就谈及终身,这多少有些草率。

他固然是好意,然而落在郑观音耳中,也不过是最拙劣的推辞,不耐烦与他多牵扯,动了回道观去的心思,冷冷道:“郎君实在瞧得起我,谢郎是何等身份,岂容得我挑挑拣拣?”

她提了裙摆出来,正低头小心看路,忽然发觉草丛中有一枚圆圆的影子冒头,不觉被唬了一跳,声音稍稍严厉些许:“谁在哪里?”

萼华躲在草丛中早被蚊虫叮咬得有些不耐烦,被人忽然一喝,才晓得地上清影早将自己出卖,连忙示意她噤声,边隔衣搔痒边小声抱怨:“早知道你能瞧见,我也就不装了,何苦挨这么多咬。”

就算谢文徽是今上亲眷,宠遇非常,说起来也是她深夜和外男私会,郑观音顾不得自己背后有一层冷汗,轻声道:“你怎么躲在这里,吓死我算了!”

萼华知道她一准又是来这,只是遥遥见着地上拉长的身影渐渐到一处去,似乎相容,除却尴尬,心内也有些酸涩难当,见还没人寻到这里,不好去撞破她的好事。

“姑奶奶你还是轻声些,我方才去奉茶,听观主吩咐内侍说要寻你,几乎吓得半死,”萼华心有余悸,不免抱怨道:“我担着天大的干系出来通风报信,偏你又在外面私会外男,真是不该来。”

郑观音还以为她是来寻自己开导,听到观主的名号,几乎吓得手一松摔了这把好琴,完全不敢相信:“你说什么胡话,观主那日拂袖而去……”

萼华笑吟吟打断她,一路小跑带着她往回去,取笑道:“我早就说过,观主待你才没有那般狠心,吃一顿数落就算完,雷声大雨点小,你不想和他一道出宫去么?”

她之前也曾怕郑观音在观主面前失宠,可观主最后还是不辞辛苦,夤夜前来,就说明郑观音仍然受宠。

“我哪里就那样想出宫……”

郑观音想起那道士扼住她咽喉时的情景,秋夜冷风吹拂,不免生出点点寒意:“怎么可能……”

若她所猜不错,这观主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忠君大义,仅仅是出于私心,哪里会这么快当作没事人一样,他生性倨傲,并非平日里温和的手段所能掩盖。

“我亲耳听见,还能有假?”萼华窥见她方才与男子相近咫尺,稍稍拈酸:“到底是观主小肚鸡肠,还是你同旁人早早有约,月下互诉衷肠,所以才不情愿?”

“谁互诉衷肠了,你也不怕别人听见!”

郑观音果然见远处杳杳灯火移近,心中暗自庆幸运气好,私下悄悄捏住她手玩笑:“我不过是散心偶然遇上,这便吃醋,你也忒小气。”

“若是嫌我小气,你怎么不敢到观主面前去告我一状?”萼华眼波一横,拿了她手中灯笼,去为郑观音照脚下:“以后不和我好,自然没人给你通风报信。”

郑观音莞尔,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路径转角,正有人将宫灯上提,讶然中含了惊喜:“这不是郑娘子么?”

萼华和她咬耳朵嗤笑,然而当遇见前面提灯的内侍过来,也顾不得和郑观音斗嘴,一副讶然神色,“内监不去服侍观主,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黄内侍也是服侍天子起居的人,今夜偏凑上倒霉,当值侍奉,半夜还要骑马随圣上到西苑来,见到郑观音的那一刻,几乎是看到了救星。

——虽说紫宸殿这几日谁也不敢提,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搅得满宫不安生的,正是这位郑娘子。

圣上盛怒而去,奴婢们自然遭罪,然而罪魁祸首却懵懂无知,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抱了琴出来对月弹唱。

但他总归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面上含了得体笑容:“还不是观主吩咐,召郑娘子更了衣过去。”

郑观音的心一寸寸沉下去,她警惕地看向自己常打照面的熟人,“半夜更衣,这是什么道理?”

他是想的明白,还是急不可待?

黄内侍也是个机灵人,一听便知怎么回事,也觉得好笑:“观主准备的,自然是出宫的女裙,总不能教娘子这样一身宫装出宫,那也太扎眼。”

郑观音不欲叫他们和谢文徽知道彼此的存在,虽然预感不妙,可还是毫不推辞,谢过便回自己的小院去。

小黄门将衣服给了她,盯着她尽快梳妆打扮,而后才随在她后面去见观主。

郑观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被押解的女囚,心下迟疑,见到观主的那一刻遥遥行礼,惴惴不安道:“奴婢请观主安。”

圣上坐在案几后,yihua手里正拿了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烛火映照下,闪着幽寒的光,他淡淡道:“你去哪了?”

他仿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而她只需要看一看观主的眼睛,就想起那日,实在该敬而远之,简明扼要:“奴婢方才在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