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锡在海里泡了很久,叉到六条鱼。
管声说自己真的很想帮忙,可惜只会狗刨,于是就唱《We are the champions》来打气。范锡从水里钻出来,扬起闪着水光的脸,朝他笑了笑。他忽然觉得,这小子其实挺帅,这大概就是运动所带来的魅力加成。
他们把鱼烤干,当成路上的口粮,然后养精蓄锐,尽量多睡一会儿。毕竟今夜起航后,可能要划很久的船。
最后一次醒来时,太阳已完全没入海平线,月亮被纱绢似的浮云笼着。在不知多远的地方,灯塔亮了。范锡抬手感受风向,不知刮的啥风,反正是顺风。
管声说,该在沙滩留下痕迹,万一救援队来了,能知道他们的去向。于是,范锡用船桨划拉出一行大字:“我们去找灯塔了……这样就行了吧。”
管声想了想:“最好加上英文。”
“We go to find……”
范锡撅着屁股在沙子上划动,管声用脚把痕迹抹平,边重写边说:“语法不对,该是We're going to find the……灯塔……”他卡住了,侧目看向范锡,“灯塔的英文是什么?”
“嗯……light塔……”说完,后者羞愧地笑笑。
“我想想,我想想,”管声用指节轻叩额头,低声哼唱英文歌,“I'll be your lighthouse,I'll make it okay……是lighthouse!”
写好留言,他们相视一笑,倒数着“三、二、一”,将木筏推下海。
管声先爬上去,扶了范锡一把。二人升起船帆,各自抄起菠萝蜜壳做的船桨奋力划动。几十米后,木筏脱离了近岸浪,稳稳地浮在海面。
他们横起船桨,缓了口气,同时回望那座孤岛。夜色汹涌,它的轮廓逐渐模糊,只有一小片海滩亮着,是他们遗留的篝火在孤独燃烧。
“终于摆脱它了,”管声喃喃地说,“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检查。你别告诉别人我得肾结石了,不符合我的气质。”
范锡笑了笑:“给我封口费。”
忽然,管声跪在木筏上,挺直上身大幅挥舞手臂,高喊道:“拜拜啦日天兄!我们走了,你自个儿待着吧!哈哈哈——”
原来,他在和那块形状不可描述的礁石告别,好幼稚。
不过,范锡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挺起身子跟着喊:“拜拜!你会成为景点的!”
“汪汪汪!”帅呆也跟着叫。
“呜呼!”管声兴致高昂,直接扶着桅杆站起来,朝一片墨色的大海呼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呸呸呸,太不吉利,泰坦尼克号都沉了。”
“哦对。”管声迷信玄学,不禁有些懊恼,又喊道:“撤回刚才那条语音!”
范锡大笑不止,叫他快坐下。
这时,风向变了。他们降下船帆,又开始划桨,向那一点希望之光前行。浮云被风吹散,月光碎在微澜的海面,和管声俊美的脸庞。
范锡微微侧目,旋即收回视线,却又不住偷瞄,像窥见珠宝的贼。
他回头看了看,那座岛已经不在视野中了。淡淡的失落感萦绕在心上,一丝丝地缠成一个茧。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
他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生活,也真的不想和管声分开。一起生活时,常觉得对方烦人,分离近在眼前却又不舍。
但是,世事不会全都顺意。他们本就是高低不同的云,短暂交错后,就要去往各自的方向。有了这段共同的冒险经历,会成为朋友吧,偶尔聊聊天也不错。他深吸一口气,就这样释然了。
“别发呆,划船。”管声提醒。他只想尽快把肾结石搞定,哪里注意得到范锡婉转的心思。他重新看向前方,继而错愕地发现,远处的光点竟然消失了!明明几秒前还在!
“草,灯塔灭了!”
“啊?!”范锡从心事中回过神,浑身一僵,“是坏了吗,应该很快就会修好吧?”
管声蹙眉,凝重地摇头。夜色茫茫,二人相顾无言,谁都清楚此刻在海上失去目标意味着什么。很快,他们就会迷失方向,生死难料。
回去?可四下寻找,哪里还看得见那座岛!
最初的兴奋劲退去,他们才意识到冒然离岛有多糊涂莽撞。连出海的经验都没有,弄个破筏子,就敢挑战太平洋。真是屎壳郎上马路,楞装小吉普。
男人是冲动的动物,那么两个男人加起来,就是冲动的二次方。
“我们就是两个傻X。”管声淡淡地说。
“是啊。”范锡也淡淡回应。
“你tm亮了大半个月,就今天灭了!”管声突然暴起,用船桨拍打着水面,“非要在今天!非要在今天!理查缺德,我x你祖宗!”
“声哥,坐下,”范锡拉住他的手安抚,“桨要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