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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182)+番外

作者: 江行云 阅读记录

这座山的另一面就有花园的制。毒厂,但出货量绝不足以应对花园对外的销售,为了挽回损失,蓝蝶最近每次谈成的生意都是几十甚至上百公斤的量,这说明花园有大量库存。所以潜伏工作的目的不是刺杀,也不是把整座山点着或者炸掉,而是彻底摧毁花园在不法世界里的势力。

然而另一方面——

滕错手指下滑,被罂。粟茎上的小刺弄破了指腹。

他在追寻一个真相。一个有关他自己的真相。

他是被尘先生领会花园的孤儿,主动联系警方成为线人,这和被派来卧底的警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执着地不肯被罪恶同化,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是谁,当年发生了什么,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都是令他辗转反侧的问题。

他在尘先生那里的位置从来都和蓝蝶他们不一样,尘先生甚至对他表现出了纵容,给他的自由无可比拟,这是滕错从十七岁登上那个海岛就意识到了的事实。他曾以为那是源于他研究人员的身份,然而这个理论早就被推翻了,尽管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尘先生并没有在那个雨夜里救下他,他只是在不自知的混沌中成为了木偶,从陈芳一收养他开始,尘先生就一直是提线人。

滕错的父亲和姑姑都吸。毒,南宏祖甚至以贩养吸,这些从前被滕错理解为巧合的都变得尤为重要。

滕错稍微用力,血珠涌了出来。他把指尖含进嘴里,尝到了自己的鲜血。

半个月前,他在枪林弹雨中舔到了萧过的唇间血。现在他和自己的进行对比,觉得一样又不一样。

他曾以为一切都是命,但他现在明白了运的恐惧。人究竟可以左右多少,他不是偶然加入战局,而是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加入这盘黑暗里的棋局。这仿佛是一诅咒,带着太多的未解之谜,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身边人一个个离开,他就是罪魁祸首。

比如滕勇安。

滕错生命中光曾随着这名缉毒警的死亡刹然熄灭,而那也是尘先生的手笔,为的是让滕错进入孤儿院。滕错在极度的痛苦中翕动着嘴唇,含着血说:“是我害死了他。”

坚硬的茎被猛地折断,滕错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了。外面的人听见声响后试探着推门进来,结果看见他疯了一样用脑袋撞墙。

花瓣被碾碎在指尖,混了血,在滕错抬手捂住脸的时候沾上他的面颊。

***

黄昏时滕错已经冷静了下来,和尘先生并肩坐在小楼二层的阳台上。他坐在很边沿的位置,上身趴在竹栏上,两条腿垂下去,不停地晃啊晃。

尘先生盘腿坐着,用一种长者担忧后辈的语气说:“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滕错转动着惨白无色的脸,额角上贴着纱布。他说:“我一直都有病。”

他说话时疼得皱眉,因为舌尖破了,嘴唇也快被他自己咬烂了。情绪上的病发作起来不好控制,外面进来了的人,滕错怕自己在昏沉发狂里乱说话,在感觉到心跳开始疯狂加速的时候就咬住了舌尖。

尘先生问:“这次怎么会发病呢?”

“实验......”滕错回答,他双唇蠕动,最终说:“失败了。”

面前的栏杆上有一处自然的凹陷,像个小洞,滕错用指甲抠着那里,小声骂了一句。

“小错,”尘先生叹了口气,听上去很心疼,他说,“我说过很多次,这件事急不来。你已经到了我身边,为什么还要着急呢?”

这个人问出的问题往往让滕错不好回答,他低头用额头抵着护栏,很低地“嗯”了一声。

“寨子里没有心理医生,”尘先生说,“我可以为你去请一个。”

“不用,”滕错抬起头,“吃药就行。”

尘先生关切地问:“你需要什么?”

“安眠药,”滕错说,“和拉莫三嗪。”

“好,”尘先生不假思索,“你把名字写下来,下次蓝蝶或者老庞出去的时候,我让他们带给你。”

滕错本来是想趁买药的机会出寨一趟,实在不行就铤而走险,用益嵬镇上哪个商店的固定电话打出去。但尘先生显然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滕错并不反驳,点了点头。

尘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错。你不要着急。”

滕错还趴着身,嗯了一声。

“你还很年轻,以前在外面还有的玩儿,现在只能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尘先生拍了拍他的肩,问:“后悔吗?”

滕错半埋着脸,问:“后悔什么?”

“后悔为我这个老人家做事,”尘先生再次叹声,说,“觉不觉得是被耽误了?”

“不为您做事,我这会儿已经成鸭了,”滕错巧妙地回答,“出去玩儿也是别人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