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173)+番外
齐倦本没太在意。
多数情况下,他像是个缠着一堆细软管、心脉仪器的精致而苍白的人偶娃娃。
会安安静静靠坐床头,垂着眼睫任人摆弄,扎针、输液,各项生命体征不过是医疗器械上的冰冷数字。
但在清醒点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笑着开几句玩笑,歪歪头,眼睛弯弯的,里头像是嵌着小星星,嘴里一口一个“姑姑”、“护士姐姐”,哄人的话也可甜了。
有的小护士还会给他抓一把糖果,齐倦很少吃,基本就压在枕头下面。
……
这会看着郁月生一直盯着自己的病例腕带,也不知他知道腕带的用处与否,觉得很不自在。
齐倦食指一勾,就将它扯下来,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撕它干嘛?”
齐倦说:“我不喜欢。”
“医院还要用。”郁月生说,“回头找医生给你重新绑个,现在应该可以换颜色了。”
“不想给你看了。”齐倦将袖子翻下来,扯得下下的,一路拉到了遮到半截手指的地方,刚好可用指尖攥住袖子边缘。
反正昨晚摸黑扎止痛针,不知道戳歪多少次,血管上的针眼估计跟马蜂窝似的。
郁月生:“刚才还说……”
齐倦说:“你去睡会吧,之前坐椅子上都睡着了。”
“我现在不困。”郁月生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好点我再睡。”
齐倦说:“什么好点?”
郁月生点明:“胃。”
郁月生看了看他鼻尖停留着的亮晶晶的细碎汗珠,分明就是疼出来的虚汗。
齐倦轻笑一下:“我谢谢你,我胃不疼。”
“……”
郁月生看着他微湿的墨发、墙纸般的脸色。
目光移了移,齐倦缠着纱布的手既然敢攥紧,说明最疼的不是手;那么,一定有某处比被生生割一刀还痛,以至于他可以毫不在乎手部的刀伤。
郁月生想不到除了他千疮百孔的胃部,还有哪里能让他疼成这样。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齐倦在说谎。
可惜,很快地,齐倦将手松开了。不知是真的缓解,还是因为郁月生的目光。
“老师。”齐倦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想喊喊你。”齐倦说,“其实我也困了。我能睡会吗?”
“嗯。你睡吧。”
空调的热风吹在齐倦的脸上,将他额间的碎发吹得轻轻飘晃。郁月生找着遥控器将空调风调上去了一些。
齐倦一觉睡醒过来时,下意识伸手揉揉眼睛,感觉自己浑身筋骨都被扯动,骨头里跟被劈开倒灌了陈醋一样,又酸又疼。
他迷迷糊糊抬眼看了看头顶的输液瓶,里面的药水是黄绿色的,也不知是哪种化疗药,输得浑身骨头都痛。
“先看48页这两道大题……”郁月生捧着电脑,正靠坐在床头戴着耳机说着什么,从自己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沉静的眼睛、挺直的鼻梁。
齐倦抬起缠着纱布的手随意薅了薅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准备起来。
郁月生捏着耳机,对屏幕里说:“下课休息一会。”
齐倦钻在他怀里,去轻啄着他继续打字的手,软软嫩嫩的唇划过指骨、皮肤。
齐倦还啃了他指骨一口:“不给看电脑。”
然后将小脑袋转过来,漆黑的头发蹭在键盘上,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郁月生,喊:“老师,我也要听课,你讲给我听。”
“讲完了。”郁月生伸手弹弹他的脑壳,“你都睡了大半天。”
齐倦勾着郁月生的脖子爬起身来,恨不得像只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
他将下巴搭在郁月生的肩上,低声说:“那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酸不酸,肚子痛不痛?”
声音潮潮湿湿的,像是氤着山野间的雾气。
手指却在顺着毛衣柔软的质地游走,每一步都抵在了郁月生敏感的地方,几乎可以感觉出来毛衣之下,冷白的皮肤微凹下去,留出着指腹的压印。
郁月生抿了下唇、努力克制道:“还好。”
“是,吗?”齐倦垂着眼睫看他,手撑着被子借了些力度,将郁月生带了下来。
郁月生本来只是坐在床上,现在整个人都靠上床头的墙壁,神情虽是波澜不惊,耳根却泛起了薄红的颜色。颈侧的线条也绷现出来,利落又好看。
“中午吃了什么?”齐倦将人揽紧,问他。
“没吃。”
齐倦皱起眉,有些不悦地拧了他一下:“那我喂你。”
此时,门“吱呀——”响了。
“倦倦,我过来……”蔡琪月嗓子眼像是被堵了一下,才接上,“我过来看看你。”
即便是知道妈妈正盯着自己,齐倦还是撑着枕头,亲了郁月生一下,才转过身来,手下也不小心按到了枕头底下的硬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