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无尽旅途(34)

他太熟悉萨菲罗斯了，对方眼球一动他就知道下一招会攻向哪里。这个年少的萨菲罗斯根本没可能在他手下找到任何机会，只要他想就可以让萨菲罗斯更早输掉，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将对练变成回合制，让对方一点点地认清现实。

事实上克劳德的体力已到极限，两人之间将近四岁的年龄差让他天然处于生理劣势。萨菲罗斯只是从未被人这样全场压制过，如果对方保持猛攻的势头再来几次他就会因为身体撑不住冲击而落败，但是对方并不敢尝试。

克劳德不想伤害萨菲罗斯。他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能为所欲为，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生命都会任他掌控，而他绝不可以将杀戮当做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于是当萨菲罗斯没有再次起身的意图时，克劳德垂下了六式，走到对方身前，将手伸向他。

萨菲罗斯猛地抬头，却见那双幼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他看不懂的伤感。

“……萨菲罗斯，听我说。”

克劳德压低了声音，疲惫的语气让他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人。

“你的手上绝对、绝对不可以沾上普通人的鲜血。杀戮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上一世萨菲罗斯经历了错误的开端，作为实验产物而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整个童年都在残酷的战斗中度过，但没人告诉他这一切是不正常的。他渴望母亲的爱，却连这种东西是什么模样都没有概念，因此才热烈地回应了杰诺瓦的呼唤。

克劳德一直在想，假如这个萨菲罗斯能够拥有正常的成长经历，或许就不会那么渴望自己并不缺失的东西，所以他必须在一切扭曲之前将他纠正过来。兴许萨菲罗斯未来仍将是邪恶的，届时他会负责制裁对方，但他比谁都希望萨菲罗斯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哪怕是平凡的、与英雄无关的人生，也好过重复前世自我毁灭的道路。

萨菲罗斯没有听懂。于是他狐疑地望着克劳德，等着对方进一步解释。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克劳德顿了顿，“……幸福。所以答应我，除非是为了保护自己，否则绝对不要杀人。”

那只手仍然孤零零地悬在半空，萨菲罗斯沉默片刻，用力握住了它。

克劳德将他拉起，自己却差点向前栽倒。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过度使用这具身体的后果就是严重的拉伤，他希望刚才的震击没有影响到内脏，但冷汗已不受控地渗出鼻尖。

就在克劳德即将倒地的一瞬，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萨菲罗斯单臂将他抱起，像他失去意识时那般谨慎地拢住他的手脚，另一只手替他拎起了六式。克劳德没有力气挣扎，于是放任自己靠在萨菲罗斯的肩头。他感觉对方的身体刹那间紧绷，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放松下来，仿佛他是一件危险又易碎的物品。

萨菲罗斯在防备他。这个认知让克劳德有一丝微妙。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沉默朝房间走去，一路上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萨菲罗斯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克劳德也任他抱着自己招摇过市。

就在他以为萨菲罗斯不打算回复自己时，对方走进他们的房间，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半蹲在了他的身前。

“你一直都能做到。”萨菲罗斯说。

这是克劳德第一次看到萨菲罗斯刻意与自己保持平视。他知道萨菲罗斯是指自己在训练室中完全压制他的事，所以没有否认。

于是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反抗？”

这个问题从萨菲罗斯口中问出就仿佛用正宗挑开他的伤口一样讽刺。但克劳德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替萨菲罗斯将一缕遮挡视线的银发别至耳后。

“我在等你长大……等我们都长大。”

他垂下眼帘，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是他们的两双手，大小对比就仿佛少年时的他和成年的萨菲罗斯。他想起很久以前在尼布尔海姆时，那双手也曾落在自己肩头，温热的触感甚至透过皮革、一路传进他的心底。

“我想相信你。我知道你可以变成值得我崇拜和敬仰的人，你曾经做到过，所以也许……未来的你也仍然能够做到。”

莹绿色的瞳孔骤然间缩紧。

有那么几秒萨菲罗斯脑中一片空白，内心的震撼不亚于第一次看到母亲睁眼。

直到那句话之前，他还在揣测克劳德究竟是在劝诫自己还是打算从今往后用六式强制执行，但他从未想过弟弟原来对自己抱有如此深沉的期待。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曾是我的英雄。」

萨菲罗斯脑中忽然浮现起许多年前弟弟喃喃自语的场景。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现在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