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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40)

所以石凯就天天半真半假地逗着,让潘小卓有点缓冲。

然而感情这事儿哪有那么多按计划来。

石凯出差整两周,周五来的,隔一周的周四结束。他们坐周五的飞机回去,周六在公司做经验分享。出来学习一共二十多人,三个部门各讲各的,石凯就是他们部门派出的代表。

到时候得用PPT,石凯这些天跟几位教授和分公司的讲师混了个脸熟,周三刷脸去把PPT都要来了。同事说以往都不给,最多让拍照或者录下来。

“长得招人稀罕是好哈,”同事酸溜溜地说,“我头一年来的时候去要资料,让人给我拒了。”

石凯笑眯眯地把U盘里的资料导进电脑里,该整理的整理,该删的删。

干活的时候石凯抽空给潘小卓发了几条消息,潘小卓只回了两条。等石凯忙完都快天黑了,他给潘小卓打电话,那边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石凯下楼准备去外面转转找地方吃饭,潘小卓给他回了过来。

“喂?”石凯接了起来。

“凯哥你找我了?”潘小卓问。

“嗯,上课去了?”石凯问他。

“没,”潘小卓答说,“我没听见你电话。”

“吃饭没呢?”石凯问。

潘小卓说:“吃过了。”

石凯天天和他聊,对潘小卓的语气已经很熟悉了。潘小卓和他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挺高兴的,在一种轻松的状态里,有时候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今天短短三个来回的你问我答,虽然潘小卓听起来像是和平常也没多不一样,可石凯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有点沉。

“怎么了?”石凯声音放轻,问他,“今天不高兴啊?”

潘小卓刚开始先是没吭声,过会儿挺意外地问:“……很明显吗?”

“不明显,就是听着跟平时有点儿不一样。”石凯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和他说,“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每次在电话里和我说话都很高兴。”

潘小卓“啊”了声,这他真不知道,对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街上没什么人,石凯路过一个学校的外墙,没再继续走,坐在外墙栏杆下面的理石台面上,两条腿随意地支着。学校已经放学了,小街上这时很安静,石凯坐下来静静地和潘小卓说话,问他:“今天怎么了?”

以潘小卓的性格,这会儿他什么也不会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石凯的声音听起来太有诱惑性了,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的接触,让潘小卓咽下了那句“没怎么”,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是我妈回来了。”

石凯一顿,轻声问:“你看见了?”

“嗯,”潘小卓说,“我姑姑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找我,让我回她家一下。”

“你妈也在?”

“对。”潘小卓一句句地回答,“我好多年没见过她,她走时候我挺小的。但我一看她就认出来了。”

潘小卓说话还是老老实实的,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聊自己简直让人社恐发作。但这会儿和石凯这样慢慢地说,却不让他觉得难受。

“她一直没回来过?”石凯问。

“没,她又成家了,没告诉别人她之前生过孩子。”潘小卓平静地说。

石凯脱口而出:“那还过来看你一眼干什么?你没开门就走?”

潘小卓被他的语气逗得想笑,说:“她说来看看我。我没反应过来,我坐下了,还跟她说话了。”

“你就反应慢,”石凯气得不行,“你还跟她说话?你可没张嘴还叫声妈吧?”

“那没有,”潘小卓真笑了,“我总共就说了两三句。”

“你姑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石凯无语地说,“还真叫你去。”

潘小卓说:“她给我姑姑买了好多东西。”

“下次你姑叫你回去你先问问干什么。”石凯恨铁不成钢地说,“还坐下说话,那么老实呢?”

潘小卓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他平时几乎从来不会想起他妈妈,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从他爸去世,到他妈走了,到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再到最后奶奶也走了,潘小卓从来没自己觉得可怜过,他最多会在很少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然而今天潘小卓乍一看见他妈妈还是心里猛一哆嗦,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那一刻潘小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或者说不是他可怜,是这种血缘联系和母子天性可怜。每个像他这样长大的小孩儿都可怜。

潘小卓也没回宿舍,他在操场的主席台上面找了个椅子坐下。入了冬的操场没有人,何况马上就天黑了。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上,窝在那里打电话。

不知道是出于哪种情绪,他这时很想和石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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