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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185)

众说纷纭间,无人注意有几辆马车从闹市中穿行而过,往西城门而去。

而居中的那辆马车里,此时正坐着据说已葬身火海的齐雍文。

隔着薄薄的车帘,齐雍文能听到外头众人们都在议论些什么。但他面色却十分平静,并无一丝悲茫或是惶然。

那一日,他向沈太傅求助。

沈太傅道,若他真下了决心远离宫中纷争,会想办法将他送出宫。但这也意味着,此一去,将是山高路远,他与父母,再无相逢之日。

他没有一丝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为了争权,他的母后给他父皇下了毒,走到这境地,父母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夹在中间,左右皆为难,除了眼睁睁看着母后将父皇折磨致死,别无他法。

与其看着父皇死在母后手里,不如他先死在所有人心中。

他死了,需要一位傀儡皇帝的母后会留父皇活得久一些,时运好的话,甚至会让他活到老死。

而他远离宫中,太傅给他留的钱财,足够他此生富贵无忧,去做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马车迎着晨曦驶出城门,齐雍文掀起一角车帘,回望一眼城门,面带不舍,但随着马车愈驶愈远,他脸上慢慢绽出一抹松快的笑。

这一别,他此生不会再回汴京。

江山社稷、民生重责、争权夺利这些统统都与他无关。

他会找个山清水秀之地,买个宅子,养几只鸡鸭,种两块菜地,悠闲余生。

第74章 风起

大皇子因年纪小,后事一切从简办,前朝官员仅有一品大员进宫凭吊。

因齐氏皇陵还未来得及选址建造,待过完大皇子哦头七后,便将他送去皇寺里停灵,待日后皇陵建好再行丧葬之礼。

到了头七这日,赵衡身为大皇子的义姐,也动身进宫凭吊。

她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满面悲痛的邵皇后,不料进宫见到人,邵皇后依旧是平常那个端庄的邵皇后,只是脸色略比往日苍白一些,但接物待人却仍然得体让人如沐春风。

大皇子的死,纵然邵皇后悲恸,形容憔悴,却不至于就此让她垮了心气。

到底是陪武德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邵皇后身上的那份坚忍叫人佩服。

赵衡心中有了计较,吊唁过后,便站到一旁,待邵皇后将其他官眷应酬妥当,得了一个歇息喘息的空隙,她方上前去,低声道:“娘娘,阿衡有话同你说。”

邵皇后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这个庆阳公主,过去一年来,一直低调行事,恨不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平常宫里有什么宴席,她能不来就不来,实在推脱不过的,出席后,也就在她面前露下脸,便又湮灭于众人之间,绝不冒尖出头。

唯一的高调时候,也就是去岁那场赏梅宴上,她将丁燕送进宫里来。

邵皇后摸不准这位庆阳公主盘算着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赵衡忍得下亡国家破的恨和认仇人为义为母的屈辱,说明她心中必然有什么图谋。

可惜自己派人盯了她一年,虽知她有几次异常的举动,却始终不知她想干什么。

邵皇后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带着赵衡转身进了偏殿里。

“说罢。”丧子之痛一到了人后,就压不住了,邵皇后便没往日那份耐心和赵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你找本宫要说何事?”

却见赵衡神色肃穆,压低声道:“娘娘,传国玉玺在我府上。”

邵皇后脸色顿变:“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你府上?”

赵衡道:“我原也不知道在我府上,是前两日我去薛氏的院里时,偶然撞见的。”

薛氏?

那不是替张显生了一个儿子的侍妾吗?

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一个妾室的手里?

邵皇后拧着眉,怀疑道:“你如何确定那就是传国玉玺?”

赵衡道:“传国玉玺上的龙头缺了一个角,是我幼时顽劣拿来把玩时不慎磕碎的。世间只此一枚传国玉玺,我绝无可能会认错。”

邵皇后一顿,才想起来那传国玉玺也是从赵衡的父皇手里拿过来的。

“看见这枚玉玺后,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她从何处偷来的。”赵衡声音压得一低再低,“我叫几个人守住院子,亲自训问那妾室,才知道这里头还藏着一桩秘密。”

邵皇后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知怎的,眉头忽然一跳,心中隐约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没来由的烦躁与耐心尽失,蹙眉道:“有话你直说就是。”

赵衡往前走了两步,倾身靠近邵皇后,附耳道:“那薛氏生的儿子,是陛下的。”

“什么?!”邵皇后心头大震,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薛氏她不是张显……她什么时候和陛下……这两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