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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188)

赵衡亲自领着皇后进了薛氏住的院里。

进了屋,邵皇后脱下兜帽斗篷,递给随行的锦公公,露出一张眉目肃穆的脸,薛氏心底打了个突,直直跪了下去,行了个叩首的大礼:“贱妾见过娘娘。”

邵皇后落了座,接过赵衡亲自倒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润喉暖身后,方语气淡淡道:“起来罢。”

薛氏依言起身,垂首沉默站到一旁。

邵皇后目扫屋里一圈,只有她、锦公公、赵衡与薛氏三人,并未见小孩,便皱起眉,问了句:“孩子呢?”

薛氏不知道皇后是在问自己,视线垂落在脚尖上,心里惶惶不安地思忖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皇后才不至于得罪皇后,想得认真了,一时不察就走了神。

直到赵衡轻轻抬起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悄声提醒:“娘娘问你话呢。”

薛氏才如梦方醒地抬起头,瞥见邵皇后端着一张冷冽的脸,又飞快低下头,讷讷道:“太晚了,孩子熬不住,就让婆子抱他回寝屋里睡了。娘娘要见他,贱妾这就去把他抱过来。”说着,就欲转身去抱孩子。

一个还不到一岁大的孩子,睡得正香,硬生生吵醒他,恐怕整宿都不得安宁。邵皇后也是带过孩子的人,出声制止道:“不必了,让他睡着吧,横竖不急这一时。”

薛氏依言顿住脚,邵皇后转头对赵衡道:“本宫同薛氏单独谈谈。”

赵衡欠身行礼离开。锦公公紧随其后,也退了出来。

二人立在院里,相对无言。夜深风大,吹得人面上寒凉,赵衡禁不住打了喷嚏。锦公公侧首瞧她一眼,道:“公主,不若进屋里候着罢,屋里暖和。”

赵衡正欲推辞,锦公公又蹦出一句:“公主若是受凉染了风寒,太傅恐要忧心。”

她微愣,心里打了个突,锦公公这句话似是看出她与沈惊松之间有什么。

正惊疑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将谢颐藏至于老医馆中张显率兵前来搜查时,沈惊松和锦公公是前后脚来的,多亏了他俩,才算给于老解了围。

否则按张显的性子,定会把于老以及医馆一干人等带走问话。

当时锦公公说是奉了皇后的旨意请于老进宫为太子诊脉,可时机哪里就有这么巧,张显前脚来,锦公公后脚就到。

赵衡目光一凛,“你……”

锦公公朝她行了个礼,轻声道:“公主进屋罢,眼下正需您养精蓄锐的时候,这关头千万别病了,免叫太傅分神为您担忧,外头有老奴看着。”

此番话,已是解了她未出口的疑惑。

这锦公公,确实是沈惊松的人。

难怪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从来都瞒不住沈惊松。

赵衡不再推辞,进了屋,片刻后又拿了个小暖炉出来,递给锦公公。“夜深寒凉,锦总管您也仔细着点身子。”

锦公公嗳了声,心下熨帖。

都说庆阳公主心底仁善,当真半分不假,对待他这个阉人,都无半分蔑然。

锦公公提着小暖炉,立在这一方露天的小院中,吹着寒风,非但不觉冷,反而周身皆暖洋洋的。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堂屋里便传出些许声响,片刻后,竟是邵皇后推门而出了。

锦公公忙上前,“娘娘。”

邵皇后瞥了眼他手里的暖炉,“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赵衡听到动静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了句:“娘娘,您不看看孩子吗?”

邵皇后神色冷淡:“不必。”顿了顿,又道:“小皇子和玉玺都留你府上,一切照旧,本宫之前拨给你的那五十个女郎,让她们仔细护着小皇子,但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不对劲。”

赵衡应是,低声问:“张显那儿?”

邵皇后蹙起了眉,很显然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有些棘手。

任凭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都不会心平气和。

眼下这时候,容不得张显做出一点冲动之事。

邵皇后沉吟道:“他那儿,我来说。你不必插手。”

赵衡垂眼道是,送邵皇后和锦公公离开后,又折回薛氏的院里。

薛氏大概是真的吓住了,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赵衡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惊魂不定地抬眼对赵衡道:“公主,皇后娘娘说要将孩子过到她名下,待她过几日向陛下说明情况,就请封孩子为太子。”

赵衡朝她笑了笑:“那便恭喜你了。”

“不!”薛氏尖叫一声,抱住赵衡的脚,“公主,孩子不能进宫,进宫他就要没命了。”

“嘘——”赵衡将手抵唇边,“别吵醒了孩子。”

薛氏刹住话,才听赵衡轻声道:“放心罢,皇后这几日不会有空惦记抱孩子进宫,张显也不会来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