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送走，显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张显唇角动了动，抬眼对上武德帝的目光后，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低头称是，便告退了。
……
赵衡现身西市布施，确认她安全无误，汴京城中痛骂朝廷囚禁庆阳公主的舆论很快就消弭下去，百姓们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太子邀请各个世家公子们在半月后去西郊围猎的事。
许是放粮的时候没出乱子，令帝后很满意，次日一早，公主府的那些守卫便撤下了。
皇后身边的女官亲自上门，带来五十位女子营里挑选的女郎，称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特地为庆阳公主亲自去挑选出来的。除此之外，还送了一对玉枕头。
“公主受了惊吓身体方愈，将军恐公主夜里睡不踏实，今日一早便进宫，特地向娘娘求了这一对玉枕，这玉枕有宁心安神之效。”这位女官姓何，人称何嬷嬷，生得目狭脸长，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并不似好打交道的性子，好在赵衡顶着个庆阳公主的名头，还是能叫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
“将军操持军务繁忙，难免疏忽了公主，但将军心中总归是惦记着公主的，还望公主体谅将军在外应酬不易，多包容些。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因为一点误会一直闹得不愉快，公主您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理儿。”
赵衡目光落在两名宫侍手里捧着的长匣子，微眯了眯眼。
这对玉枕哪是张显向皇后求的，分明是皇后自己送的。
她已嫁张显，可昨日在西市放粮，却是以公主府的名义，这显然是不符合帝后所期望的。
何嬷嬷这番话是在敲打她，以后要以将军或者是朝堂的名义行好事。
“多谢何嬷嬷疏导，是庆阳一时着相了。”赵衡垂眉敛容，语气乖顺，亲自端了杯茶给何嬷嬷。
何嬷嬷接过茶，眼中浮起一丝满意的神情，“公主明白就好。”便低头抿了一口茶。
一盏茶后，何嬷嬷便起身回宫。
赵衡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后，才叫立夏把那五十名女郎都带到校场去试试她们的身手。她自己则去书房里练字。
立春在一旁伺候，低声道：“都是皇后挑来的人，以后咱们府里有什么动静，只怕都瞒不过她了。”
赵衡垂首写字，头也不抬地道：“也未必全是皇后的人，军中铁律如山，她们出身军营，知道自己该听谁的命令。”
话说完，铺在书案上的宣纸，一个“赵”字落成。
一笔一划，俱是苍劲有力，锋芒毕露，完全不像出自女子之手。
半个时辰后，立夏一身汗涔涔的过来，“公主，那五十位女郎里，没一个打得过我的，不过有一个勉强能与我打个平手，叫秦素。”
别看立夏身形纤瘦，一身武艺却很高强，汴京城破后，她们几个姑娘家家的在城中躲藏，几次碰到不怀好意的歹人，全靠立夏一人护着，否则早遭人辱了去。
赵衡颔首，“那她们便交给你来带，以后公主府的安危，就靠你了。”
“好！奴婢一定不负公主重托！”立夏说完，跟风似的，转身又跑了。
“她这性子，如何能带得了人。”立春不免有些担忧。
赵衡放下笔，将写了“赵”字的宣纸揉捏成一团，投到一旁的箩筐之中，方道：“她这性子，不让人磨一磨，如何稳得下来。”
“说的也是。”立春抿唇一笑，弯身去抱起那个箩筐，将箩筐的宣纸都拿去烧了。
如此又过两日，赵衡让沈惊松寻找稳婆和奶娘的事，也终于有了消息。
第11章 孩子
沈惊松和张显一起带了三个稳婆和两个奶娘进公主府，让赵衡过目。
赵衡目光掠过这几人，最后停在怀里抱着个孩子的那位奶娘身上。
那位奶娘生得眉清目秀，很是柔美，哪怕一身荆钗布裙也掩不住她的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赵衡温声开口，问那奶娘。
庆阳公主性子和善是出了名的，因而那奶娘并不怕她，大大方方的回答道：“回公主，民妇夫家姓陈，家住临安巷，您叫民妇一声陈娘子便好。”
“陈娘子。”赵衡点头，目光落到陈娘子怀里的孩子，“你这孩子，几个月大了？”
“还未满两个月。”陈娘子道，“民妇丈夫没了，如今就剩民妇与这孩子相依为命，听闻太傅大人要为公主府的薛夫人寻奶娘，民妇便斗胆报了名，太傅大人怜民妇一介弱女子带个孩子不易，便将民妇带了过来。民妇这孩子，平日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定不会吵着人，还请公主留下民妇。”
这妇人，不仅生得好，口齿还十分清晰，说话有条有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