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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5)

沈惊松低声道:“我知公主此时想法,新婚当夜遭人陷害,所以宁死以证清白,绝不受此侮辱。可公主若就此撒手而去,岂不正是如了陷害您的奸佞小人之愿?”

赵衡一怔,想问他如何得知她是遭人陷害的,又听他已续道:“公主自幼聪慧过人,哪怕真有……”

说到此处,沈惊松停顿了一下,将已到了嘴边的“情郎”两字吞回腹中,方接着道:“也不至于在新婚当夜这般行事,众目睽睽之下给张显难堪,替自己招来祸事。”

是呀,如此明显是遭人陷害的事,可张显却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捆了送去弦月庵。

赵衡面色苍白,自嘲嗤笑一声,终是忍不住开口轻声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遭人陷害的。成婚当晚,有个管事婆子端了碗面给我,说是将军还在前厅应酬,怕我等得饿了,他特吩咐厨房煮碗面给我垫一垫肚子,我当时还道他是个体贴的。把面吃了后,我意识便昏昏沉沉的,全然不知房里伺候的丫鬟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人进来占我便宜。等我清醒过来时,只发现身上衣衫不整,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以说,是张显打她的那一巴掌,才将她打清醒的。如若张显回房的时间晚上一刻,她的清白便不保了。

“害您的那男人,当晚已被张显打死了。但公主请放心,我已向陛下请旨,由我来清查此事。”沈惊松神情肃穆,一字一句地允诺道,“不出五日,我必将清白归还于您!”

“纵使你还我清白又如何,人言可畏,眼下外头怕已是满城流言,都道我是如何放荡淫·乱,即便我是被人陷害的,但名声已损,张显如何能容我?”赵衡摇了摇头,眼中一片死寂,喃喃自语道:“我落至如此境地,即便活着也只剩受人侮辱的份。与其这样,倒不如一死了之,反而痛快解脱。”

身为公主,她本该随父皇一道自刎于宫墙上。

但在汴京城破那一日,她被母后药昏,藏在临安巷里的一户人家中,待她醒来已是两日后,江山易主,由赵改姓齐了。

后来,她听闻贤妃与皇兄还活着,逃出了汴京。她便也欲逃离汴京追寻皇兄和贤妃,却不慎泄露行踪,被张显带兵捉住。

那时她本该和堂姐赵璇一个下场,被送到弦月庵里,充作军妓供人淫乐。

却因她平素待百姓仁慈,时常布施行善,在百姓中落了个极好的名声,新皇还未下旨处置她,汴京城中的百姓们便自发跪在宫门前,呈了一封万人血书,请求新皇武德帝赦免她。

才登基的武德帝正愁朝纲不稳民心不向,这万人血书,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加上赵衡不过一介弱女子,留下来也并不碍事。

于是武德帝痛快允了汴京百姓们的请求,不仅赦免赵衡,还宽厚的许她继续当金尊玉贵的公主,吃穿用度一律如前。

直到她被新皇赐婚于张显,身披嫁衣踏进卫公国府之时,她在百姓眼中,依旧是尊贵无比的公主。

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在大梁江山改姓的那天,她这公主便沦为了新皇笼络人心的工具。

她之所以一直苟活,无非是期望贤妃与皇兄能找到远赴边关平乱的南安王率兵杀回汴京,可等到的却是南安王被部下所杀、贤妃与她皇兄也客死他乡的消息。

如今新皇开恩科,招贤纳士,又免赋税,百姓们日子好过,各地暴·乱无需镇压便已平了。天下大定,而皇族赵氏满门,如今只剩她与堂姐赵璇活着,再无翻盘可能。

赵衡不愿像堂姐那般活着,她宁死也不受此等耻辱。

沈惊松见她神情惨淡,全无求生之意,垂眸静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忽然上前几步,俯身附在赵衡耳边,低声道:“公主,新皇兵变时,贤妃已有三月身孕。临死前,她诞下一子。”

赵衡眼眸刹那有了光,微微侧过头,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两人距离极近,仿佛耳鬓厮磨一般,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赵衡的注意力却全在沈惊松接下来的话上——

“那孩子,活了下来。”

“今日,刚满月。”

第3章 求娶

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弟弟?

赵衡眼中闪过一抹狂喜,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也恍若不觉。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眼中喜意又由颓然丧气取代。

一个才满月的幼儿,又能指望他做得了什么?

沈惊松依旧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还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你不能放弃。我愿倾尽一切,护你和小皇子周全,势必将赵家的江山夺回来,辅佐小皇子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