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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54)

“是,我知道。”谢颐眼中还淌着方才未流尽的泪,此时又盈满了笑意,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眸色漆黑,却像盛了星辰一般,闪着光芒。

他道:“我今日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明日晚上我去弦月庵把她救出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到时候再带你一起出城,我们南下去雍州或者桂州。”

“弦月庵守卫森严,纵使你武艺再高,也难凭借一己之力把她救出来。”赵衡摇头,并不认可他的行动,“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把你自己搭了进去。”

“弦月庵后院,有条密道可以直通山下。”谢颐道。

“弦月庵有密道?”赵衡讶异,“你怎知有密道?”

“是于老告诉我的。”谢颐道,“弦月庵原本是关押后宫犯了事又罪不至死的妃嫔,百年前宫里有位犯了事的娘娘,被关到那儿。”

“那位娘娘不爱跪佛也不肯抄经书,终日闲得无聊,就找守卫借了铲子锄头种花。种花之余,她顺便挖了条密道,把整个弦月庵里关着的女人都放走了,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庵堂,后来重建,才变成今日的弦月庵。”

谢颐顿了顿,“于老的母亲,便是从弦月庵里逃走的女人其中之一。”

这一段往事,年岁相隔已久,加上皇妃出逃,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因此并没有在宫典里记载。

赵衡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有密道,从弦月庵救人是不难。”赵衡抿唇,“至于我,你就不必管了。你把赵璇救出来以后,便直接南下罢。”

“那怎么行!”谢颐猛然起身,与赵衡隔桌相望,一字一句地道:“我绝不会留你一人在汴京。”

赵衡却是一笑,“国仇家恨未报,我不会离开汴京。”

谢颐道:“你孤身一人,拿什么去报?你和我离开汴京,桂雍两地有守军十万,我们再率军打回来。”

话说得简单,做起来未必容易。

何况再率军攻城,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战乱才停歇,赵衡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遍地尸首的场景。

如今新皇根基未稳,她只要把这朝堂抓在手里,同样可以颠覆新皇的政权。

赵衡心意已决,不想再在这上面和谢颐多费唇舌,便转移话题问道:“沈惊松说贤妃逃离汴京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临死前生下一子,这事你可知道?”

“身孕?”谢颐果然被她带偏话题,满脸疑惑,“贤妃和太子殿下逃出汴京后,在洛州与我们汇合。正是因此,我们行踪才暴露,王爷为了护卫太子殿下被重伤,可惜太子与贤妃仍死于乱刀之下。贤妃死前,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她不曾有孕,死前产子,更是子虚乌有之事。沈惊松为何要骗你?”

所以公主府里的那个孩子,并非贤妃的孩子,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曾服毒自尽,存着死志,那个孩子的存在,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赵衡不否认这一点,但也没隐瞒沈惊松的另外一个目的,“他说他想要报仇,愿与我一起抚养贤妃之子辅助其登基为帝。”

“沈惊松认仇人为君主,三跪九叩,他嘴里的话焉能信。”谢颐一撇嘴,语气有些不屑,又怕赵衡自小养在深宫中心地纯善,会信了沈惊松的话,忙问:“这种话也就能哄哄三岁小孩罢了,你不会真信了吧?”

赵衡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我从他那儿得了灵感,后来去弦月庵见赵璇时,我便骗她说,她的母亲姬夫人临死前生下一子,如今正养在我的公主府里,她便答应为我做事,说服弦月庵里的其他夫人小姐们,一起替我探些情报。”

关在弦月庵里的女人如今是什么处境,谢颐自然也知道。那儿已经成了个不要钱的官窑子,领出的都是一些军中将领。

在床笫之间套出来的话,远比威逼利诱套出来的更真。

赵璇和谢颐指腹为婚,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年前两人成了婚,虽然偶尔听闻夫妻俩闹不和,颇为磕绊,但到底也是有情谊在的。

谢颐知道赵璇在庵里的处境艰难,心中对她原本只有怜惜,但眼下乍听赵衡这么一说,心里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他也清楚,这种感觉纯粹是男人自尊心作祟。没有哪个男人知道自己妻子委身他人,还能淡定,心里毫无芥蒂的,哪怕知道妻子也是身不由己。

赵衡显然洞悉了他心里的想法,接着道:“我不知道你还活着,若是知道,我绝不会这么做。”

谢颐摇了摇头,“这事不怪你,也不怪她。”

“不管怎么说这事始终是我做得不妥,我不该骗她,若有机会,我会亲自向阿姐道歉。”赵衡道,“你且耐心等几天,沈惊松答应我会向新皇申请赦免弦月庵里的前朝官员女眷,按女眷心意,再婚配军中未娶妻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