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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67)

半晌,田妞儿哭声渐止,抬起一张双眼红肿挂着血泪的小花脸,哑声道:“我叫田妞儿,家住田家庄,我娘生我时难产没了,就剩我爹和我相依为命,靠租田种地过活。”

“我们家租的田地原本是公主的,公主收的佃租少,这几年就攒了八两银子,我爹原本打算再租两年就去买两亩田回来,我爹说庄稼人要有自己的地才不愁。”

田妞儿说起爹,眼泪又忍不住要流出来。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哭了,把人耐性哭没了,会给公主坏事。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眼,强忍住了。

“去岁陛下登基,后来有官差把田地收走了,不让我们租了。”田妞儿接着道,“到年末,庄子上来了一伙人,带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那老爷子说是陛下安排下来管田庄的,让我们将当年的佃租补上去,今年开春就能继续种地。”

“这是什么理儿?”老妇人听得疑惑,“不是把地收回去了,怎的又叫你们补租子?”

田妞儿摇头说不知道,“反正要种地,就得交租子。我们家去岁没田种,吃的米粮都是要买的。去岁米粮贵,就把攒的那点钱花了一半,剩下一半都拿去给管事的那个老爷子交租子了。今年开春要种地,那老爷子却又不给我们种了,说要先交春租才能种。”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起来:“哪有还未春耕就先交租的?”

围观的人里,不乏家里有田地的,佃农们一年种两季,但佃租一年只收一次,通常是秋收或者年末的时候收。

佃租各有各的收法,但绝没有年末收一次,开年春耕又收一次的道理。

“我爹气不过便与他们理论,谁知反被他们打死了。”田妞儿提及伤心事,咬破唇都没忍住眼里的泪,索性也不管了,边流泪边道:“我要报官,那老爷子说他家是皇亲国戚,说盛国公府的三儿子是他孙女婿,他不怕让我尽管告。我就跑来求公主了。”

“公主心善,亲自去庄子上料理这事,替我做主,让驸马爷亲自把那老爷子抓进牢房里。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我刚才在街上又看见那老爷子,我就知道公主肯定会出事。刚才来抓人的那个官爷,就是那老爷子的孙女婿!”

“什么?岂有此理!”众人哗然,“那方才这十几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这你还看不懂?没看见刚才小孩都在那分钱呢。为什么分钱?你想,你细想。”

有人喊秦昌:“那小孩,刚才就属你磕头磕最响,你家里田地是在城郊还是挨着哪处皇庄,是不是真让公主给占啦?”

秦昌只觉得藏在身上的那块碎银子十分烫人,他低下头,小手紧紧攥成拳,任谁问他都一句不吭。

这时,有人悄悄从人群里退出来,转身飞快往西市方向而去。

此时,庄屿和沈惊松坐在一间茶肆的一个雅间里,正在听说书。

听到一半,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人。

那人低着脸,看不清脸,身形不高不瘦,穿着打扮也与寻常百姓无异。

“公子,公主被带走了。”那人垂首道。

庄屿“哦”了一声,转头对沈惊松说:“沈太傅,你该走了。”

沈惊松没动,只问:“公主被带走时可有说什么?”

既然已经事先知道有人要来带走自己,赵衡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如今的性子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

“公主什么也没说,她被带走后,事情有了些变化。”那人将赵衡被带走后发生的情形一一细说了,“如今大家口中讨伐的对象变成了陛下和盛国公。”

沈惊松听得一怔,和庄屿四目相对。

片刻后,庄屿拍手哈哈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咱们这位庆阳公主,看来也成长了。若不是那齐老头是我叫人放出来的,我都要怀疑这事是她谋划的。”

他笑了一阵,又停下,用扇柄支着下巴,语气似是在开玩笑:“我后悔了,沈惊松,条件咱们重新谈。公主归我,江山归你。”

沈惊松起身,“庄公子,你误会了。你在我面前,没有谈条件的资本。我方才心情好,答应保你们庄氏一族荣耀。除此之外,你不要妄想其他。”

庄屿甩开折扇,轻摇了摇,望着沈惊松离去的身影,唇边含笑,扬声喊:“沈太傅,人太贪心,很容易跌跟头的,你再考虑考虑吧?”

第31章 太子

沈惊松离开西市的一间茶肆,提了一盒茶肆新上的茶点,乘着顶二人青帐帘小轿往宫里方向去。

他在武德帝跟前很得脸,是除了张显外第二个被允许乘轿入宫的官员。

这是份殊荣,旁人羡慕不来,但沈惊松从未享受过。轿子到了宫门前,还是照例停下,他提着茶点,下轿步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