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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天子(重生)(29)

作者: 奚月宴 阅读记录

那时候我就想,上辈子欠你的,我会用这样的一世安宁还你。只不过,一切从头再来,不知你还会不会心悦我?

永正十一年底,丞相王朗终于劝服文惠帝重开科举,定在第二年春闱,举国寒门子弟欢呼雀跃,赶往京都赴考。通州淮菻人士裴稹,字敏中,自幼失怙,十岁丧母,由其师周清源抚养长大,十八岁时周清源亦去世,从此裴稹在乡野间教书为生,富有美名。裴稹时年二十四岁,家境贫寒,尚未婚配,甫入京都,囊中羞涩,竟连住店的钱都拿不出来。

正值上元灯节,京都东市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夜空,王萱与元稚一同出门游赏,病饿交加的裴稹在长宁桥头,遇上了她,满街灯火似乎都落进了他的心海,不可控制地烧尽了一切。

裴稹对王萱一见倾心,昏倒在桥头后,被王萱二人救回了家中。王朗赏识裴稹的才华,请他在家中住下,顺便教授王萱算学。日日相处,王萱也对裴稹生出了朦胧的好感,但她单纯,以为那只是对夫子的敬爱之情。后来裴稹高中状元,欲向王朗提亲,却在无意中听到了王恪与王莼的对话。

“父亲,既然裴稹高中,还是早日把他请出府去吧。上次我偶然看见,皎皎弹琴时,裴稹双臂虚抱在她身后,为她调音,可见此人居心不轨,图谋皎皎。他一介乡野村夫,空有一腹才华,却不能安身立命,不是皎皎的良配。”

“裴稹此人,心胸并不开阔,恐怕他日后记恨,还是当时莽撞,引狼入室了。”

那时他年轻气盛,自以为满腹才华能填平门第的沟壑,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不意遭此重创,心灰意冷之下,接受了尚书令董丞的邀请,成为他的走狗,在御史台任上,弹劾了无数大臣,凭借过人的口才和狠辣的心思,就连他信口雌黄,凭空污蔑朝臣,文惠帝都深信不疑。

王家本就在文惠帝重点打击范围内,因为董丞的推波助澜,王朗被冠上“窃国”之名,老病残身,猝死于狱中,王恪生性刚烈,不肯接受污名,吊死在家中,王莼被流放于南疆蛮荒之地,受瘴疠之苦,年纪轻轻便形同枯槁。

不过,王莼在王家被定罪之前,代替父亲为王萱定了一门亲事,定的是从小便爱慕守护她的许崇。

文惠帝病重,过继宸王世子萧睿为嗣子,立为太子,一月后文惠帝薨逝,萧睿即位,七日国丧过后,允许天下急于婚配者各自嫁娶,王莼即将被押赴南疆,便赶在这时匆匆发嫁了王萱。

谁知新婚之夜,新郎还未进入洞房一步,便被昔日好友、今日的帝王派到北疆戍边,特旨连夜出行,不得携带眷属。

许崇连新娘的面都没见到,便在宫中内侍的监视和催促下,披挂出征,再也没能回到京都。

萧睿以国丧未过为由,认定这门亲事无效,欲纳王萱为妃,被朝野上下极力反对,尤其王萱本人,以死相逼,方能留在许家。然而许崇父亲已逝,又无其他叔伯兄弟,许家靠他一人支撑。许崇一死,许家因受到皇帝的不喜,生计格外艰难。许崇有两弟一妹,都是性格骄烈之辈,因为兄长的死,万般为难王萱,许崇的母亲也对她颇有怨言,王萱动辄得咎,却还要想办法支应门庭,教养许崇弟妹成人。

后来……

裴稹叹了口气,终于回到了现实,身边王萱清浅的呼吸声让他觉得一切都有些虚幻。

裴稹在五十岁那年死了,大雪纷飞,覆盖了他的广袖长袍,为他的人生,添上了悲凉但清白的最后一笔。很久之后他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仍然在淮菻,仍然在前世住过的山中,甚至仍然叫裴稹,但他出生在定康四年,他的母亲没有死,师父也不是周清源。

他也曾去探访过另一个“裴稹”的下落,却只在山中一个洞穴里找到了周清源的墓穴,旁边的碑文上说,周清源在二十年前遭遇兵灾的时候就已经去世,安葬他的,是他随行的忠仆。而另一个“裴稹”的踪迹,他完全没有找到。

裴稹认为这是天意。

他把自己前世的著述《算经再解》拿出来,谎称是周清源的著作,以名儒之徒的身份打入京都的贵族圈子,起步比上一世要高得多。而他已经验证过,虽然自己不是那个“裴稹”了,但其他的人和事物都没有改变,唯一会改变的,是受到他重生后做的事影响的事。

“裴公子,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知道卿卿的名字,”他眨了眨眼,神态狡黠,“不过卿卿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明日我去千金楼打听一番——”

“裴公子,你这样很是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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