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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04)

曾砚昭看出她的不痛快,猜想怕是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问:“静吾师父怎么说?”

“当时知净师父也在。他让我拿出证据。”周启洁抱着双臂,气愤地说,“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呢?小青也说,她问过好几次,打算怎么处理伽蓝寺的斗栱。斗栱也好,梭柱也好,都是当年修缮的时候,他儿子设计的。她当然不希望修改。真是的!当年知能师父只是一心向佛,来常觉寺出家,她怎么都不肯,把打听到的寺里的事情到处往外说,就为了逼知能师父还俗。结果把知能师父逼死了。她倒是装模作样地在这里当起了志工,要修行忏悔。搞笑,修行了这么几年,还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认识周启洁这么长时间,曾砚昭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生气,而且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哆哆说个不停,仿佛随时要张牙舞爪一般。

凡事都要讲求一个证据,寺方的要求不无道理。曾砚昭和周启洁一样,想不出除了王译旬以外,还会有谁单独那么在乎那两样构件,可是,周启洁直接向寺方告发的行为,曾砚昭又暗自觉得不够妥当。

高填艺见她这么咄咄逼人,同样吃惊得不得了。她明明应该感同身受的,却忍不住笑意,打趣道:“亏你还是在佛学院长大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要用来发论文的东西,你丢了,你不跳脚?”周启洁理直气壮地反驳,嘟哝道,“怪只怪寺里不装摄像头监控,否则不管是谁,第一时间抓起来!”

这其中关系重大,曾砚昭作为她的导师,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有东西在寺院里被弄丢了,这也关系到寺院的名声。曾砚昭说:“我明天会去向王师兄求证,也会去找住持商量。在那以前,你先安心做好手头上的工作。我会处理好的。”

既然曾砚昭已经这么说,周启洁纵然依旧不甘心,也不方便再发牢骚。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曾砚昭又说:“过两天,在常觉寺的修行者就要开始打禅七。到时候,整座寺院的人都会只专注这一件事,我们在寺里的吃住没有人帮忙料理,工作也不方便开展。所以,我会在那之前帮你把事情弄清楚。”

“哦!对了,打禅七。”高填艺说,“老师,我听小洁说,寺院打禅七要四十九天。一个半月呢。既然我们在这边干活不方便,工作也确实有了阶段性的进展,是不是先回学校?毕竟,留在常觉寺也做不了什么,出家人的规矩还挺多的。”

她说到工作有了阶段性进展的时候,周启洁刚刚好转的面色又难看了。听完,她说:“曾老师在长秋寺还有工作呢。”

“哦,对。”高填艺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对于长期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年轻学生而言,那么长时间,一直住在寺院里,跟着寺里的僧人一起守清规戒律,确实是为难了。不过,曾砚昭知道,不管是他的学生,还是方训文他们,既然选择了修这个专业,本身已经证明他们的耐心和专注有别于常人。

纵然如此,曾砚昭也不能总以这样的理由来要求这些孩子。尤其是高填艺,她离开析津以前,和男友吵了架。这段时间,曾砚昭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是否有好转,但能理解她想要回学校的心情。

“我想一想吧。长秋寺的戒坛设计,毕竟和秣大那边没关系。所以,我会和方老师商量一下禅七这段时间的安排。”曾砚昭回答。

周启洁和高填艺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曾砚昭环视了周围一番,问:“郭青娜呢?”之前是郭青娜发了微信,结果当曾砚昭来到长秋寺的时候,却只见到周启洁她们二人。

“哦,她去水月庵吃晚饭。”高填艺说的是禄圆山里的一座庵堂,距离长秋寺有三里地远。那里和长秋寺一样,有对外供应斋饭的斋堂。

现在的确是要用药石的时间了,但曾砚昭还是有些意外,问:“她自己去的吗?”

“嗯。”周启洁见曾砚昭皱眉,解释说,“她没打声招呼就走了。您来的时候,我发微信问她,她才那样告诉我。”

这么说来,郭青娜到底是不是去水月庵吃饭,还是一个未知数。思及此,曾砚昭不由得沉下一口气。

“曾老师?”高填艺好奇地看他。

曾砚昭回过神,说:“哦,没事。饿了吧?斋堂要开饭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越是进入夏天,天黑的速度越慢。

寺院用药石的时间本就比普通人家要早,当曾砚昭他们在长秋寺吃完晚饭,天色非但没有暗下来,天边甚至有被夕阳霞光笼罩的美景,看得还没有离开的游客们赞叹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