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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65)

曾砚昭和学生们一起在提取行李处等行李,刚看见自己的行李箱从运送带的那边送过来,就接到了梁鹤益的电话。

“喂?梁主任。”曾砚昭看了郭青娜一眼,“嗯,我们刚到,四个人。”

周启洁不但把自己的行李箱从运送带搬下来,还拿了曾砚昭的行李箱。

曾砚昭在通话的过程中,用眼神对她表示了感谢。得知梁鹤益因为家里有事,不能亲自来接机,只派了自己的下属李饮洛,曾砚昭不由得好奇是为了什么事。现在正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假如不是家里确实有急事,梁鹤益应该不会请假。

但他没有问,而是又不由自主地瞄了郭青娜一眼。

后者的行李是三个女生中最轻便的,她像是没有发现和曾砚昭通电话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或者发现了,完全不在乎。

电话挂断,曾砚昭想了想,给郁弭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抵达鲤城。

时隔不久,再次回到鲤城,走出国内到达的出口,曾砚昭看见站在栏杆外举着A4纸等待接机的李饮洛,一时间只感觉恍如隔世。

郁弭跟随常觉寺的知客来接机的情形,仿佛才发生在昨日。可事实上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切改变得太多。改变的不只是曾砚昭个人的生活,还有周遭发生的所有。

跟着李饮洛一同来接机的,除了长秋寺的知客释悟真外,还有一个穿着长秋寺义工服的年轻人。他的年纪与郁弭相当,令曾砚昭不禁又想起郁弭。

与几个月前相比,李饮洛已经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他一见到曾砚昭他们,立即热情地上前问候,更周到地给众人作介绍,尤其是介绍那个义工。

“这是给我们当司机的钟养浩,是在校的研究生。他们学校放假得早,最近就去长秋寺当义工了。”李饮洛说完呵呵笑了笑,“这是悟真师父。你们之前在寺里应该都见过面。”

释悟真穿着海青服,双手合十向他们行了佛礼,笑得十分和蔼。

曾砚昭他们纷纷还礼。

李饮洛笑说:“原本梁主任打算今天来接机的,但上午接到岳母的电话,说家里二宝要生了。所以啊,匆匆忙忙赶往医院去了。”

听罢,曾砚昭微微错愕,说:“那该恭喜他。”话毕,他看向郭青娜,只见后者神情清淡,像是没有把这件事与自己关联起来。

难不成事到如今,将那件事挂在心上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吗?去往禄圆山的路上,曾砚昭想起不少郁弭对自己说过的话。

郁弭那时的开解,没能让曾砚昭将心结放下,如今拿出来反复咀嚼,他才渐渐像参透佛经那样参透。

到了禄圆山,在去往长秋寺的分岔路口,曾砚昭要求司机停车,先把自己放下来。

李饮洛连忙问:“曾教授,您要去哪里?反正也不急,不然让司机直接开车过去吧。”

“没关系,你送她们去长秋寺吧。我要到常觉寺去一趟。”曾砚昭说。

闻言,释悟真说:“常觉寺最近在打禅七,现在去了,寺里怕是没有人啊。”

“曾老师和寺里的僧人很熟,没关系的。”高填艺帮腔道,“戒坛的事,他已经交代好我们了。”

李饮洛是规划局的人,自然关心戒坛建设的进度,但刚才说那话应只是为了方便曾砚昭,现在被人无端猜疑,顿时面露尴尬。

他窘促地笑了笑,说:“那……曾教授您自己过去,路上小心,山路不大好走的。您还带着行李。”

“我知道。”曾砚昭等司机停车,在下车前说,“谢谢,麻烦了。”

释悟真所说常觉寺在举办禅七,寺中无人,其实是夸张的说法。

曾砚昭从小在常觉寺中长大,儿时既参加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禅七,也做过护七的工作。

他很清楚,所谓的“无人”,是指寺中的僧人们都在禅堂中修行,在禅堂之外的只有护七人员,所以没有能主持、决定事务的僧人,在客堂请职的僧人们自然也都不在。

曾砚昭一路拖着行李来到常觉寺的山门外,果然见到常觉寺比起平常,冷清不少。

山门外立着一块公告牌,写明常觉寺举行禅七的日期,以及禅七期间不进行其他活动。

曾砚昭走进寺中,拎着行李走过石桥,正好见到寺中的猫咪在桥下追逐玩耍。夏日以来,桥下的涓涓细流渐干,河床已经露了出来。

有一个义工正在擦拭香炉,曾砚昭才穿过天王殿,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曾砚昭离开常觉寺时禅七就要开始,寺中理应不再接收临时的义工,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看得十分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他暗暗惊讶,只见那女子将抹布揣进义工马甲的口袋,上前行了佛礼,道:“不好意思,现在寺里正在打禅七,师父们都在禅堂,请香、开光这类活动已经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