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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37)

至于他是不是喝了,这又哪里是他要操心的事情?郁弭如是想着,拎着保温壶上楼。

郁弭的脚步很快让楼内的感应灯次第亮起,他在心里默念着苏春媚告知的房间号码,很快来到曾砚昭的房门外。

403室。郁弭确认无误,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郁弭侧耳听了听,把敲门的力度加大了一些,还是没有人应门。

是睡得太深了?郁弭贴着门,喊道:“曾老师?您在休息吗?我是郁弭,苏师兄听说您病了,给您煎了药。”

没有声音。

“曾老师?”郁弭又敲了敲门。

如果没有办法把药交给曾砚昭,郁弭感觉自己刚才在楼下的徘徊实在太傻了。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正想着把保温壶留在房门外,可才弯腰,又觉得不放心。

难道曾砚昭真因为病得不轻,所以昏睡过去了?郁弭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忽然紧张起来。

不行,要是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就不是一副中药能解决的事情了,得赶紧把他叫起来,送去医院才可以。郁弭立刻拿出手机给曾砚昭打电话,决定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叫醒。

郁弭惴惴不安地拨出电话,没有想到才响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他大吃一惊,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曾砚昭清楚的声音,脑袋更是蒙住。

“喂?郁弭?”曾砚昭奇怪道。

“啊,曾老师。”郁弭摸摸后脑勺,感觉耳朵发热,“那个……听说您发烧了?苏师兄刚才煎了一副中药,让我送过来给您。您……不在?”

他像是在接纳这个情况,郁弭听见他呼了一声长气。

“我不在房间。中午我从医务室拿了退烧药,吃过后已经退烧了。”曾砚昭说。

郁弭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淡,这可能是针对苏春媚的,但郁弭听了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曾砚昭这么说的话,他要拿这副药怎么办,倒掉?原封不动还回去?

“那……这个药怎么办?我送到您的房门外了。”郁弭小声说完,心头一惊,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是在抱怨或撒娇。

他懊恼得很,恨不得直接把这通电话挂断,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曾砚昭说:“我在罗汉殿,你拿过来吧。”

郁弭又窘又羞,心生挫败感,只好道:“好,我现在拿过去。”

怎么大晚上的,跑到罗汉殿去了?郁弭听说这个地点,去往罗汉殿的路上,心中难免是有些埋怨的。

才退了烧就出来走动,夜里凉得很,又赶上下雨,他是想再次发烧?不过,好在只是去罗汉殿了,假如又像上回那样去后山,郁弭估摸着自己会被气笑。

说曾砚昭这个人不省心,却不完全是。毕竟,他生了病,会自己去医务室拿药。

相比之后,郁弭想起释知乐说煎药麻烦吃中药苦的时候,苏春媚对煎药的执著,难免认为是讽刺。

自从曾砚昭回到常觉寺以后,她想方设法地关心曾砚昭,又不愿和他相认。这次让郁弭来送药也好,之前让他去接曾砚昭也罢,全是她一厢情愿地对曾砚昭好,其实曾砚昭早有自己的安排,也不愿领情。

如果开车和送药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人,曾砚昭会坚持拒绝吗?郁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心头一紧,立即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心说既然曾砚昭是皈依的居士,肯定会与人方便的,换做谁,应该都一样。

这一路下着牛毛细雨,叫人打伞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郁弭冒雨走了一路,头发和脸似乎都湿了些。

快走到罗汉殿的时候,雨滴忽的变大了,他连忙拔腿就跑。

上了台阶,见殿门开着,郁弭跃步跳过门槛,进了殿内。

黑魆魆的殿内传来脚步声的回声,郁弭瞄到一旁有光束,扭头一看,却先看见长眉罗汉两道长眉搭在胸前嶙峋的肋骨上,纵使慈眉善目,铜像在冷色的灯光照射下依旧诡异骇人。

郁弭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后来才发现是曾砚昭站在柱子旁。

当曾砚昭把手机拿低,那束灯光就由下至上照亮他的脸。不知是不是他生病刚退烧的缘故,憔悴的脸面在光束中呈青白色。

郁弭看他表情漠然,心头一软,哀求道:“唉,曾老师,这样很吓人诶。”

曾砚昭不解。

“清明节都快到了。”郁弭嘟哝道。

闻言,曾砚昭挑眉,不禁微笑说:“你在罗汉殿里,还怕鬼?”

郁弭听见这个字,耸了一下肩。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走上前去,双手递上保温壶,说:“苏师兄煎的药,说是可以退烧。”不过现在,曾砚昭应该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