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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65)

“这有什么,五万块而已,离三百万还远着。”郁弭看他们几个人为了那五万元的善款说个不停,忍不住嘀咕道。

闻言,李修凯愕然道:“而已?我们一个月的工钱才多少,攒个一两年也未必能攒到五万啊。”

释知乐连忙说:“不能这么说,都是随力供养,共敬三宝。财法无别,或多或少,寺院都将给予回向的。”

“就是。”柏近庐怕是没有听明白释知乐的意思,“有本事,你也捐个五六万呗。”

郁弭本就心烦,被他们这么抬杠说了一两句,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五六万,五六十万又不是捐不出来。”

“哎呀,知乐师兄已经说了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莫舒云有意化解几人的口角,话说到一半,见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郁弭说了什么。

见他们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盯着自己,郁弭心中惶恐,真后悔说出这么财大气粗的话来。诚然,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大数目,可在这些清心寡欲的信士面前说了,真显得他是个大俗人。

郁弭头皮发麻,不知道要怎么收回刚才说的话。

半晌,莫舒云探究地打量他,问:“郁师兄,布施是随缘作福,攀比不是善愿发心,佛法要护持恳切才行的。”

“五十万……不但会刻碑铭谢,立延生消灾禄位,还会请为中兴护法,名载寺志呢。”李修凯喃喃说着,“郁师兄,你如果真的发心护法,这无量的功德也是为自己和家人积福啊。”

比起李修凯的羡慕和敬佩,莫舒云和柏近庐看郁弭的眼神是半信半疑,仿佛并不相信郁弭真的能捐出那么多善款来。

郁弭没有因此觉得骑虎难下。

只不过,他到常觉寺这两个月以来,吃穿用度和旁人没有什么区别,大家自然把他看做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孩子看待。现在他露了财,只怕他们对他的背景不免有所猜疑,加上他年纪轻轻不在外闯荡奋斗,反而在寺院里当志工,更叫人生疑了。

中午,大家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去往斋堂吃午斋。

郁弭因前段时间顶替王译旬在大寮干活,和释知乐变得熟悉许多。

午斋结堂,众人纷纷离开斋堂。

释知乐颠颠儿追上郁弭,毫不避讳地说:“原来是家里有矿,所以才在寺里当志工啊。”

他年纪与郁弭相仿,平日里也常上网,佛经念得头头是道,网络时兴的话语也一句都没落下来。

郁弭自然不能说那些钱是以前包养自己的金主在分手时给的,勉力笑了一笑,不做承认,也不否认。

“但是这样也蛮好,在寺院发心工作,既是为众生服务,也是广植福德。种善因、得善果,生生世世都能受用,总比那些纨绔子弟挥霍无度好得多。”释知乐说完,点了点头。

听罢,郁弭想了想,问:“立延生消灾禄位,非得是为自己吗?”

“嗯?”他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郁弭含糊不清地解释:“我想为一个朋友立禄位,他是大善人,有无量的福德,应该要立一个延生消灾祈福的禄位才对。”

“这个……”释知乐迷糊地默默脑袋,“为朋友立禄位啊,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只知道禄位是为自己和家人立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郁弭稍一迟疑,说:“是女朋友。”

“咳!”他听罢哈哈笑起来,“既然是女朋友,以后就是妻子啦。妻子自然是家人嘛!你立了延生消灾禄位,我们诵经祈福的时候,肯定也带上了她。一样的。”

这么一说,反而是白问了。郁弭难以辩解他说的话,只好点头表示知道。

释知乐却惊讶道:“原来,你有女朋友啊?那你这几个月在寺里当志工,没关系吗?”

郁弭语塞,他所指的“关系”是指什么呢?郁弭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合适,想了想,说:“每天都会电话或者微信联系的。”

“那不一样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郁弭隐约猜到是什么意思,顿时愕然。

“不过,你没有受戒,只是善男,倒也还好。平时寺里不忙的时候,你可以请假回家看看她嘛。”释知乐笑道,“至于那些受了戒的在家居士,他们的妻子或丈夫就麻烦啦。寺里有时候会遇到亲眷找上门来的,只因家中那位是在我们寺里受的戒,这连监院也头疼。不过,这也是他们迟迟不能出家的原因吧。尘缘到底不是那么容易了断的事。”

居士们的配偶会有可能因为那种事情,闹到寺院里来吗?郁弭不能想象,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得太肤浅了,这只怕是赖以他原本就很在意那桩事的缘故。

诚然,曾砚昭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不过是家人或不是,在佛祖和菩萨面前,应该不是以一纸法律公文作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