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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92)

可惜,曾砚昭很难将郁弭和那种事情联系起来。郁弭很单纯,看起来对金钱和物质都没有贪念,叫人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诚然,等郁弭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主动说出来会更好一些。但曾砚昭很清楚,有些心结是永远不会自己解开的。

下午茶的时间里,曾砚昭在酒店的咖啡区见到了叶懿川和梁成轩。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名青年,曾砚昭抵达的时候,他正站在叶懿川的身边,低头向他汇报着什么。

叶懿川聚精会神地听着,是梁成轩先发现了曾砚昭的到达。

那青年看见曾砚昭走近,乖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也不再说话。

见状,叶懿川扭头看过来,起身对曾砚昭微笑,伸出手道:“曾教授,您好。”

“您好。”被这样称呼,曾砚昭一点都不惊讶。他猜测从那通约定见面的电话挂断后不久,叶懿川已经拿到了关于他的全部公开信息。

青年帮曾砚昭拉开了椅子。

曾砚昭坐下后,服务生上前询问他有什么需求。

他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两杯咖啡,要了一杯不加糖和奶的热美式。

等青年离开,重新坐下的叶懿川微笑说:“人的境遇真是奇妙。没有想到郁弭会和您谈恋爱,把他托付给您,我很放心。”

按照莫舒云的讲法,眼前的这个人顶多算得上是郁弭的“金主”而已。曾砚昭知道郁弭一直对他难以忘怀,不过那应该只是郁弭的一厢情愿,现在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曾砚昭费解之余,难免有些不悦。

眼下,曾砚昭觉得没有必要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与他们起争执。他沉吟片刻,坦然说:“我们是今年春天才认识的,交往的时间不长。中途,我回了析津一段时间,所以相处的时间很短。”他顿了顿,“我想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大抵是他的态度表现得太坦诚,叶懿川和梁成轩惊讶得对视了一眼。

梁成轩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些许佩服的意味。

确实,在不了解某个人的前提下与之交往,却又表现出对这段感情的认真,这是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凡是在寺院里生活得习惯的人,多是如此。极少有人像曾砚昭他们那样,一出生就在寺院里。绝大多数人在遁入空门以前都有前尘往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债务不清的,佛门不会追溯太多,而过去不被知晓,并不妨碍大家互爱互敬,生活在一起。

“我认识郁弭的时候,他还是一家会所的服务生,在析津。”叶懿川说着,看了身边的梁成轩一眼,“他有鼻尖痣。从前他也有。”

曾砚昭见梁成轩的鼻尖上没有痣点,猜想这会不会又是别的与郁弭无关的故事了。

叶懿川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说:“那间会所有不少富豪和名流光顾,里面的‘少爷’、‘公主’,有一部分是从服务生开始做起的。有一天晚上,郁弭主动要求出台,他长得乖巧,我担心他跟着其他不三不四的人离开,就花钱带走了他。他说,是妈妈生病了,动手术急需很多钱,所以才不得不那样做。家里有钱治病后,他的妈妈渐渐就康复了。据我所知,他的父母现在在许州,生活得很好。”

这好像是最常见的、最容易被理解的迫不得已,曾砚昭凝眉听着,俄顷,问:“您花钱包养他,他用钱给母亲治病?”

闻言,叶懿川诧异地挑了一下眉。他莞尔道:“不,治病的钱,那天晚上我给他的,已经绰绰有余。因为我那时需要一名专职司机,所以过后他也一直跟着我。”

或许,那才是郁弭心里认为的,他们之间关系的开始。这一跟就是两年多,鱼水交欢,没有承诺。曾砚昭想了一会儿,问:“方便问一问,你们知道他和他姐姐的关系吗?还有他的姐夫。”

叶懿川脸上的温和在他话音落下以后,变淡了许多。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曾砚昭。

“郁弭啊,算得上是‘二婚’生的孩子。”此时,梁成轩忽然说,“他的父亲和第一任妻子没有办理结婚登记,这在村里很常见。郁弭的姐姐是他父亲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后来,那个女人被拐卖到了外地,他父亲认为是失踪,就和郁弭的妈妈结婚了。等到那个女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郁弭已经出生。他小时候体质很差,常生病,为了给他看病,弄得家徒四壁。于是,郁弭的父母就把他姐姐卖给别人做童养媳了。”

曾砚昭听得眉头紧蹙。

“这些……不知道郁弭了解多少。我是小的时候正好认识他姐姐的母亲,所以才知道那么多。”梁成轩摇摇头,“所以,他和他姐姐、姐夫的关系能是怎样,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