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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明月夜(4)

作者: 雁栀 阅读记录

怀瑶理解地点点头:“罢了罢了,我这就回宫,你好好休息养养心神,摘红叶什么的就等三十年之后我再来寻你吧!”

对于天宫中众仙而言,三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明月目送着怀瑶公主离开,独自盯着地面上残留的水渍半响,月央池中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什么锦鲤跃出水面。

明月嗤笑了一声,起身抬脚走出池心亭。

在她路过的地方金色的裙摆摇曳,那滩水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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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君。”

明月揉着额角走进寝殿,身边的小宫娥双手交叉在身前行了个礼,一边上前给她拖着裙摆,一边轻声问:“玄君可是要歇息?”

明月摆了摆手:“你退下吧,去后面看看云栖回来了没有。”

宫娥应下,规矩地退出寝殿。

明月揉了揉发胀的眼角,随意在妆奁面前坐下,一抬头,一面铜镜将她神色倦怠的面容展现得清清楚楚。

明月一愣,呆呆地望向镜中自己一一

与其说是自己,倒不如说是在看那圆润的耳垂上嵌着的鹅黄色簪花。

曾经几何,一身水色的人温柔地笑着,手掌中心躺着不知何时亲手雕刻而成的两颗仅仅从只言片语中所知道的,并不存在于人世间的月枝花。

明月僵硬地抬手,轻轻抚摸过花瓣的纹路,感受着从指腹传来的坚硬质感。

徒然一下,明月收回了手,殿外小宫娥欢欢喜喜地跑进来,“公主!”

云栖跑进寝殿,在明月的身后立住,清脆的声音带着欣喜:“云昭灵仙果真是心灵手巧,公主要的月枝花耳铛早就做好啦!”

明月从铜镜里望向她,微妙地扯起唇角笑了一下,转过身说:“那就替我带上吧。”

云栖应下,小心地把明月耳朵上陈旧的木质月枝花摘下来,换上了软金镶的新鲜嫩黄色的耳铛。

灵玉被打磨得透明,鲜嫩的花瓣浸在其中,迎着阳光金芒流转。

“殿下您看,美极了。”

明月垂着眼没有去看铜镜,只是怔愣地盯着那两颗被搁在妆奁上的木质丁香①。

云栖见她没反应,顺着明月的目光看去,两颗小巧的木质花朵静静地躺在妆台上。

云栖歪了歪脑袋,说:“殿下,您自从回来就一直带着它,这是什么花呀?难道是凡间独有的吗?”

明月静了片刻,随后把它们捻起收进了妆奁旁的一方楠木匣子中。

“凡间独有,也算是吧。”

这样纯人手雕刻的物件可不是只有凡间才有么。

云栖眨了眨眼,只觉得那木头做的小花样子看起来有些熟悉,不过没多想,就见明月站起身,淡金色的宫绦在空中晃了晃,“我去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唤我。”

云栖应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走进里间,收拾了床铺,织金纱的幔帐落下来半隐半遮住了里面合衣睡下的人。

原本明月是没有这么嗜睡的,天上的日子用她原来的话来说就是索然无味,无聊至极。

十分随意地过了两万年游手好闲的日子,乍一下被扔去了凡间忽然就有了日月晨辉之分,白天不管她多么活蹦乱跳,太阳一落她还是得乖乖灭了蜡烛钻进被窝。好不容易适应了三百年的晨起夜休,结果天上的紫极星一亮,又把毫无准备的她拽回了天上,就跟当时司命星君一声不吭地给她套上了第二道天劫一样。

天上不比凡间时间飞逝,在他们这些神仙看来,一年也许不过是一盘棋的功夫。而又因此前青华灵他与焱阴山之战大捷,整整两万年间三界太平,天宫的神仙们职务轻松,常常就是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简单束个发,抱着棋盘往晴雪庭走,一坐就是不休不眠。

就连天宫中最忙碌的南斗六星君们都有心赏个花描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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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宫

益算星君抱着算盘笑眯眯地凑到司命星君面前,慢条斯理地翻着他案子上的命谱。

司命把一本刚刚写好的命册搁在架子上,一回头就看见他胆大妄为地扒着他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啪一”的一声,司命面无表情地把命谱合上,看了眼书脊上的编号,回头工工整整地把它放回去。

一排排册子按照大小类别摆放得整整齐齐,翼鸟的羽毛干净松软被司命星君拿在手里,将刚刚被人碰过的地方慢条斯理地清扫了一遍。

益算星君脸拉得老长,不满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当然,他是被人从蒲团上赶走的。

不过这天宫之中,除了他也没人敢不经司命星君允许就私自触碰天府宫中的东西。

“苦瓜脸,你够了吧。”益算掐着腰道:“你这老龟毛,不如直接住去千寒山!”

千寒山乃极北之地,尽是冰川雪山,也是极净之地,方圆百里内寸草不生,一丝尘土都会被冻成冰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