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给你听(101)+番外

他低下头，一滴泪垂落。

安薄用细微的嗓音说，近乎呓语：“安娜，我的姐姐。”

“我明明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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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 正式开启。

第48章

那是晴朗的一天。

再普通不过。

地面并不平整，月亮像一只流着血的眼睛。那是安薄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

失去意识之后，安薄隐约看到眼前有光亮闪烁，耳边嗡嗡作响，一些声音模糊不清。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身处死寂般的黑暗，时间似乎停滞不前。

记忆断断续续，像是满是划痕的唱片。

“我不喜欢钢琴，你明明知道！”

当安薄还小的时候，这句话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耳边，却永远都不会单独存在，总是会伴随着哭声，还有大人成熟的嗓音。

谁在哭泣？安薄很清楚，他甚至不用抬头就能描绘出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安娜——他的姐姐站在钢琴前，满脸泪水地对着母亲嘶喊。

而他们的母亲则冷漠地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凌厉的目光来回扫视，最后道：“考研你没得选。”

安娜不再说其他的，她只是咬紧牙关，忍住眼泪，然后平静地叙述着一件事实，“你觉得我很差劲。”

母亲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安娜声调不变，平静得像是一块冰，继续道：“你对我寄予厚望，太可惜了，我从来没达到过你的标准。你把你的梦想强加在我身上，但我做不到，我的心思彻底不在钢琴身上，所以呢，你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安薄？”

母亲沉下脸色，那是发怒的前兆。

“他喜欢钢琴，他弹得比我好太多了，他明明每次都是第一名，”安娜大喘一口气，然后一吐为快，“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儿子？就因为你生他的时候丈夫出轨吗？”

“啪”的一声。

——是手掌与肌肤相撞的声音，在那之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房间陷入沉寂，安薄停下手中的笔，他害怕极了，全身抖的根本没有办法写字。

那像是在遥远的远方，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慢慢靠近，安薄屏住呼吸，祈求不要有人推开他的房门。

如他所愿，房间的对面传来一声重重的门响，让他的心脏下意识地跟着一跳。

第二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薄会在餐桌上见到安娜核桃仁般的双眼，接着小心翼翼地说：“姐姐。”

安娜抬起头，看他，什么话也不说。

安薄很紧张，他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地握紧餐叉，眨眨眼，小声道：“你还好吗？”

短暂的沉默中，安薄听见她沙哑的声音，“我很好，你今天放学还去琴房吗？”

安薄点点头，道：“今天要练很久。”一秒后，他补充道：“下周就比赛了。”

安娜动了动手，拿起银勺，沉默着吃起面前的麦片。

直到临近出门，突然间，安娜握住安薄的手，眼神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你要不要跟我离开这里？”

安薄不解，道：“去哪？”

安娜：“哪里都行，我们去很久，很久都不回家。”

安薄愣在原地，他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当时也许根本就没有给出答案。

电流在脑海中闪过，记忆发生扭曲，跳转到下一个瞬间。

一个月亮高挂的夜晚，比赛结束后，私家车飞驰在马路上。

在走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后，安薄猛地看向一旁回复消息的安娜，他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安娜停下动作，抬眼看他，问：“你怎么了？”

安薄呼吸急促，绝望地垂下肩膀，道：“我忘记收回谱子了……”

安娜蹙起眉头，很是不理解他的情绪。

她看了眼手机，漫不经心道：“离门禁还有很多时间，林叔。”她唤向驾驶位的男人，“回趟音乐厅，我的傻弟弟忘带东西了。”

林叔和蔼地笑了笑，道：“好的，马上回去。”

感受到车子在转弯，安薄缓了缓神，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高速过山车。冷汗渐渐散去，他看向安娜。

“之前说的那件事，”安娜依旧盯着手机，神情柔软，却距离感十足，“你考虑的怎么样？”

安薄张了张嘴，很是愚笨地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安娜侧过脸看他，没有责怪，只是再一次陈述：“跟我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安薄垂下头，逃避似的躲开她的目光，小声道：“我还在上学，而且……妈妈会生气……”

安娜沉默许久，直到车子驶上一个弯道，她的语气里带了点愠怒，毫不留情道：“我有时候真烦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