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给你听(112)+番外
“你很有毅力,什么事情都是,”教授道,“孩子,你从来都不软弱,你坚持下来了很多,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然后,教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录音带,递到安薄面前。
安薄低头看去,只是一个透明的盒子,没有任何标注,像是自制品。
“这盒磁带,”教授深吸一口气,道,“是安娜存放在我这的。”
“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当时我为了寻找范本请她帮忙录下的,曲子你很熟悉,也是她最得意的一首。”
安薄接过,触及到坚硬的塑盒,失重感向他袭来。
教授又拍了拍他,“好孩子,有困难随时找我。”
安薄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离开。
良久,直到手机里传来震动,安薄才回过神来。
离开新楼,他去了演奏厅,还是之前排练的地方,演出即将开始。
裴吉利排在第十位上场,安薄去的时候,场上已经坐无缺席,最后他在最后一排的过道处找到位置。
位置偏高,能将全场一览无遗,紧接着,他注意到一个人。
——在中排另一侧的过道,那个熟悉的侧面,显然是路荺。
安薄无意识地看向那里,大脑一时放空。
路荺单手支着下巴,手肘放到把手上,正百无聊赖地等待任务结束——格子自告奋勇报名表演,强制要求寝室所有人观看。
他不拒绝,也不代表他喜欢——这种密集而又安静的空间,每个人都过于冰冷,像是机器一样去欣赏音乐。
作曲系并不指流行乐,他们要学习各个时期的音乐特征,并创作出符合其特征的曲目,包括古典乐。
而今天这场演出,刚好是古典乐打架。
帷幕拉起,报幕员登场,带着官腔说完贺词,演出便正式开始了。
路荺听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便要起身离开。
世界上存在着许多机械性的表演,在演奏者还没有领悟到——或者说,并没有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弹的时候,只要有一次粗心,往往会让曲子变得生硬,调式不明,最后混乱不堪。
旁边的寸头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声道:“上哪去?老二还没出来呢。”
“他什么时候?”路荺问。
寸头死死拉住他,道:“快了快了。”
路荺坐下,隐约感受到什么,毫不犹豫地回过头。
视线刚好扫到最后一排过道处的人,有轻微的动作,似乎从侧视变成了正视前方,路荺转回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猜到了那是谁。
安薄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极快地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舞台上的表演他都没怎么听,直到余光里看到路荺起身,弯着腰离开了这里。
安薄回头看去,只看到被风吹起的衣角。
裴吉利表演结束后,安薄没再多待。
夜幕已经降临了许久。他回到旧琴房。
这里松香味很重,月光落到窗沿,透进来冷白的光。
他没有开灯,只是坐在琴凳上,缓缓打开琴盖,注视那些与他日夜相伴的琴键。它们冰冷而寂静地回望着他。
如同那些被噩梦缠绕的夜晚。
将手指落到琴键上,安薄抬头望向昏暗老旧的琴箱,上面放着教授给他的录音带。
他的手指缓缓下坠,弹响音符,轻柔而淡薄。
前奏出来的那一刻,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夜晚,大理石铺满的地砖,三角钢琴上弹奏的人影,一切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未曾消失。
——安娜最得意的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她弹响的时候,是那样宁静,仿佛轻柔的纱。
现在,他也在弹了。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手背上,琴键依旧在下沉,上抬,一个错音出现,扰乱了这一切。
仿佛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安薄的十指用力向下,狠狠一压!
一声巨响——刺耳的琴声回荡在房间上空。
安薄喘着气,手指缓缓挪开冰凉的琴键。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弹不好?
抽泣声在沉寂的房间里蔓延,月光将他的影子染上一层雾,淡薄而悲伤。
他看向那盒录音带,想起下午的叙话,带着哭腔轻声道:“老师,我过得真的很不好……”
“咔哒。”
门被打开了。
安薄缓缓砖头,看向门外的人,怔愣失神。
路荺的身影似乎在慢慢清晰,走廊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长,融进琴房的黑暗。对视许久,一道淡淡的声音将他们迅速拉近。
“你还好吗?”路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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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哭哭被发现。
第54章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细碎的亮光,像是钻石。
那或许是眼泪,或许是安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