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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福(37)

作者: 活捉 阅读记录

蒋小福深深地叹气:“那严二不是撺掇你出师吗,你去问他!怎么跟师傅说,银子怎么凑,出了师住哪儿,搭哪个班,唱哪出戏……他要是说不清楚,凭什么听他一句话就要出师?”

王小卿倒是十分乖巧:“哦。”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迷迷糊糊呢!”蒋小福见他这副模样,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如今确实是乱弹的天下了,可乱弹也不是好唱的,得有个章程,哪能听风就是雨呢!”

见王小卿听进去了,蒋小福才放他离开,让他好好考虑。

说了半天话,蒋小福口干舌燥,气得头疼,灌了一杯凉茶方才好些。

窗户外已挂了一轮秋月。

蒋小福舍不得王小卿这个师弟,这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和自己养的孩子也差不多。他也知道乱弹是占了上风,若是严云生真能拿出章程来,他不能拦着。

正想着,严鹤进了屋,一见他站在地上便道:“怎么起来了?要喝茶?”

蒋小福摆手,止住了严鹤想要扶他的动作,自己回了床上。想问严鹤这么晚了,怎么还来,然而话在喉咙刚冒头,他难得多出几分心窍,隐约觉着不该问,于是临时换了一句:“六爷,你和二爷还有来往吗?他催着小卿出师,你听他说过没有?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严鹤很干脆地摇头:“他去给一个武官做幕了,自那以后,我们偶尔也见面,但没听他说起这回事。”

“他不在老头那儿了?”

“嗯。”严鹤道:“小卿要出师了?”

他这一问,蒋小福忍不住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遍。

严鹤听闻王小卿全由师兄做主,而蒋小福这个做师兄的,也十分操心,不免有些惊讶:“你对这个师弟倒是很好。”

蒋小福有些伤感:“我没有亲兄弟,小卿对我来说,也像个亲弟弟了。”

严鹤却是一哂:“亲兄弟也做不到这样。”

这不是个有趣的话题,他说完也就罢了,又嘱咐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及至走到门口了,他又忽然转身,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蒋老板,我那屋子,能不能换一间?”

蒋小福这病,拖了几日未好。

周麻子关心之余,积攒了许多埋怨,天天念叨着小老板如何不注意身体,如何瞎吃海喝,如何只顾爱美不知添衣,蒋小福不胜其扰,幸好严鹤每日都来屋里坐着,周麻子也就说不了几句。

四喜班子里和一些相熟的人也都来过,有人送些药材和偏方,蒋小福只把药材存下,药丸和方子都不敢乱用,偷偷地都扔了。

还有人说来探病,实际是来催蒋老板上戏。对这些人,蒋小福一闭眼就装睡,留给周麻子应付——反正周麻子正愁没有听众。

唐府的管事来探望蒋老板,说唐大人也受了风寒,府里有些补品和难得的食材,一并带来了,请蒋老板好生养病。

蒋小福也请他带口信回去,是严鹤的第二条消息——东西进府了。

这日午后,花天禄也来探病。

坐在床沿儿边,他摸了摸蒋小福的脸。大概是发热的缘故,这脸上透着红晕,看着不像病容,倒多出几分鲜艳。

“可怜见的,好些了没有?”

蒋小福道:“还那样,没好也没坏。”

花天禄收回手:“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着吧。”

蒋小福见了他,想起王小卿的事。如果小卿要唱乱弹,跟着花天禄合演几出,试一试,不是比他直接改换山头更好么?

他对花天禄讲了此事,花天禄倒是一口应承:“这没问题。”

蒋小福又与他商议让王小卿唱什么好,既不可太难,又得出彩,最好是让听戏的人看出小卿的能耐,又不至于太出风头。

花天禄把蒋小福一只手合在自己双手,捏着玩:“上回咱们唱《巧遇》,我就发现了,你这个师弟看着柔柔弱弱的,身边捧着的人可不少,严二爷几个是一直帮衬着他?”见蒋小福点头,他又接着说道:“这几日,听说有个宫里的侍卫,叫佛什么的,也常常叫他的局。所以,你就放心吧,寻常人也欺负不着他了。”

这姓氏奇怪,听着有些耳熟,蒋小福一时想不起来,而花天禄已经讲起别人的趣事逸闻来了,也就作罢。

蒋小福病中不爱说话,可与花天禄谈话,似乎倒是一种享受。唱戏的人,嗓音多多少少都带点戏腔,蒋小福不明显,只比寻常人甜润一些,花天禄却能将一句话说得像藕中丝、风中絮一般,缠绵不断,别有韵致。

蒋小福听得简直入了迷。

直到花天禄忽然问道:“我问你,钱庄那个董老爷,是不是来看过你?是不是给了你一个药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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