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蒋小福(49)

作者: 活捉 阅读记录

蒋小福看他一眼,莫名觉着他是打趣自己。

作为一个讲情义的人,他不愿意严鹤搬走。然而,作为堂子里的戏子,也没有白白让人留下来住的说法。蒋小福脑海里念头转过几转,末了又想到那句“不可妄动”和“不可与人斗气”。两人共此悲苦,他如何能不帮这个忙?

趁着酒意,蒋小福气派俨然地一挥手:“你就住在这里,别瞎跑了。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借你住些时日,不妨什么事儿。”

严鹤有点惊讶:“当真么?到了那时候,我可没法子报答你。”

蒋小福又有了主意:“那么你将那些做生意的法门,也拿出来教教我,好让我找着机会,也赚些银子,如何?”

严鹤心想这算什么道理,真到那时候,你还敢让我教?

因怕蒋小福恼羞成怒,他将这份疑惑暂且咽进肚子里,换了别的疑问:“这都是跑生意的经验,又不是现成的诗文,哪是说教就能教的呢?”

“没关系,我也不是要靠这个过活,只是……不瞒你说,做戏子不是件长远的事儿,我往后总得过日子吧!我想着,多少了解一些做生意的门道,往后别被人坑了去。”

严鹤沉吟不语。

蒋小福一撩眼皮,有了点生气的苗头:“怎么?”

严鹤不受他的威胁,认真想了想,蒋小福这个要求倒是不难,甚至算是简单至极,是真心要帮他的忙,于是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没问题。”

蒋小福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情,感到很愉快。

能上头的不只是酒,他在愉快中越发有了醉意。两人再聊几句,他在榻上调整了姿势——起先还是半坐着,现在已经越发往下滑了——笑盈盈地望着严鹤。

严鹤最初还坐在椅子上,见他这副模样,就起身坐到榻上,低下头看他:“蒋老板?”

蒋小福与他对视:“嗯?”

严鹤叫他,只是为了引他抬头,这时蒋小福微微仰着脸,眼角眉梢都似含情,严鹤瞧得真切,沉默片刻才问:“醉了?”

蒋小福眨了眨眼。

严鹤的神情堪称肃然:“回楼上去睡吧。”

蒋小福不知听没听见,直接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严鹤没有再问,也不动作。距离这样近,他几乎能听见蒋小福的呼吸,轻浅但确凿,似乎盖住了窗外夜风的呼啸,天地间只留这一种声音。过了一会儿,严鹤起身,抱了床被子过来盖在蒋小福身上,随后没有多看一眼,自己进屋去睡了。

翌日清晨,蒋小福还没醒。

严鹤再次站在榻前,观看蒋小福的睡姿。

屋外风寒露重,屋里却是安宁暖和的,蒋小福大概是睡得热了,只搭着被子一角,脸色红润,身体舒展在衣裳下面,薄肩细腰,然而曲线流畅,是一种带有肉感的瘦。

这具身体是软而有劲儿的,严鹤看过他的戏,知道他如何下腰,如何卧鱼,如何碎步扭腰,如何舞剑生花。

一番联想,最后落在眼前的景象上,不知怎么就成了“玉体横陈”四个字。

严鹤不是逛堂子闹小旦的人,然而此刻,忽然就领悟了其中的趣味。

时至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位蒋老板是有些兴趣,并且这份兴趣搁置到现在,并没有减弱的迹象。

“可惜了。”他对自己说。

事有轻重缓急,他现在可顾不上谈风弄月。

周麻子在严鹤这里找到蒋小福时,蒋小福还在睡。

三言两语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后,严鹤自去洗漱。周麻子走到榻前,抓着蒋小福的肩,随后一阵猛烈地摇撼。蒋小福在惊吓中立刻睁开了眼,被周麻子领回楼上去了。

一进屋,周麻子就盯着蒋小福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双眼快要瞪破眼眶。

蒋小福没睡饱,受了惊吓,又见周麻子那张脸戳在眼前,很嫌弃地抱怨:“干什么啊?”

周麻子十分严肃:“小老板,老实说,昨晚你们……有没有?”

蒋小福恨不能给他翻个白眼:“没有。”

周麻子不放心,严鹤当初住进来,他就觉得不对劲,哪有人平白无故就住进堂子里,还一住就不走了的?这种情形,他周麻子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见蒋小福不愿意理睬自己,他也顾不得了,直接问:“那……严六爷要住到什么时候哇?”

蒋小福原原本本讲述了昨晚的事情,然后告诉周麻子:“做人要讲情义,我不能这时候赶他走,而且我们讲好了,他要教我做生意呢!”

周麻子十分不屑:“赖在堂子里的人海了去了,这个理由倒是稀奇。”

他觉得蒋小福见识少,不懂得人间险恶,于是半真半假地讲了些故事,全是住在堂子里的老赖如何利用戏子的感情,白吃白住白拿的事情。

上一篇:将军令 下一篇:剑落千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