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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福(84)

作者: 活捉 阅读记录

王小卿临走时,又一遍劝道:“师兄,你还是戒了吧。”

花天禄站在一旁,也笑微微地说了一句:“不管唱不唱戏,能戒了总是好事。”

这回蒋小福想了想,说:“我试试。”

由于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他决定给自己找件事做。答应是答应了,却也只是“试试”,和劝说的人态度相似,都不十分坚定。

回屋后,他让周麻子挪走了烟灯,自己则把烟枪清理干净,连同烟膏、捻子等一应器具擦拭干净,整整齐齐放进盘子,收了起来。

因为刚过了瘾,所以这天余下的时间并不难挨,等到睡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些烦躁,就知道自己是想吃大烟了。

宁心静气地呼吸几个来回,他刻意琢磨起了戏台上那点事,虽说嗓子是不大好了,但自从上次出丑后,他也有意保养,平日里唱几折还是不成问题,过几日又有一场堂会,他得选折容易些的唱,不可再出纰漏。

这样想着,渐渐也就睡着了。

大概是鸦片瘾还不算严重,蒋小福直到戒烟的第三天,都没有觉得很难捱。

到了第三天,烦闷气虚的感受就强烈起来了,这日一大早,他就因为周麻子的啰嗦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周麻子受不了他,找了个借口跑出门,一去不回了。

正是关键的时候,佛荪来了。

一进屋子,他就掏出一个小巧玉润的瓷瓶,拔了瓶塞,往蒋小福面前一送,兴致勃勃地说道:“你闻闻!见过这么好的烟膏没有!”

蒋小福猝不及防,闻了个正着,气得咬牙:“好个屁!”

佛荪不知就里,也拧了眉头回应:“你又欠收拾了?”

蒋小福没力气和他吵,那烟膏的确是好,将他四肢百骸里极力压抑的瘾头都勾了出来,简直势不可挡,逼得他气急败坏地“哎”了一声,冲出屋子,跑到外间的柜子前,将几日前收拾进去的烟盘子又原原本本端了出来。

那边佛荪还不肯罢休:“我说你别不识货啊!这可是好东西,专门带来给你的,你别不识好歹!”

蒋小福知道今日是忍不下去了,不过戒烟这种事,不可一蹴而就,吃一个烟泡缓一缓瘾,再戒不迟罢。

两人相对侧卧,各自捧了一杆烟枪,屋里很快又充满了熟悉的甜腻气息。

大概是忍得狠了,蒋小福骤然吃下一个烟泡,立刻像醉酒一般醺然,这烟膏烧出来的烟泡蓬松焦香,让他感到熟悉又快乐,是久违的舒适。

佛荪也是常年吃大烟的,一个烟泡,当然是不够。

蒋小福伺候他烧了几个烟泡,最终还是认命地给自己也烧上了。不烧不行,有佛荪在一旁,他没有视若无睹的定力。

至此,蒋小福“试一试”的戒烟之旅,算是彻底宣告失败。

第45章

佛荪的差事,时而忙,时而不忙。

他不忙的时候,总在蒋小福面前出现,两人若是没有应酬,干脆躺在一块儿吃烟闲话,有时候说着说着,一方生了气,就必定要大吵一架。佛荪是不会哄着他的,惹急了就要语出威胁,蒋小福渐渐习惯了,也就不以为意。若是佛荪忙于宫内事务,他一个人陡然清静,关着门与鸦片为伍,也颇有王翠那副养老的架势,并没有感到不惯。

某一日,他趁佛荪不在,出了趟门。

前些日子,他联系上当初唐府的管事,给了对方一笔银子,说好今日带他去唐衍文的墓前看一看。这要求属实合情合理,对方也就一口答应下来。

蒋小福并不大动干戈,没带周麻子,连炷香都没买,更别说冥币酒水一类。他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一方面认为人都死了,一切行动都大可不必,全无意义,而与此同时,他又在唐衍文死后的近半年,忽然就觉得非要来墓前看一看不可了。

站在墓前,管事的斜觑着蒋小福,就见他怔怔地站着,以为是自己站在一旁的缘故,于是体贴地对蒋小福道:“我去外面儿等着。”

蒋小福点了点头。

管事的沿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截,回头望去,却见蒋小福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蒋小福就这样站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既不说话,更没有流泪。这几个月的日子对他而言,像一世那样漫长,回过头再想到唐衍文时,他已经悲伤得有限,只剩下怀念了。专程来墓前看看,仿若是见一见久违的老友,让他能感到一点安心。

他既是这样的想法,情绪上也就没有如何激动。怎么出的门,也就怎么回的春景堂,周麻子原本有些猜测,可察言观色,又看不出端倪。

这日过后,蒋小福继续蛰居在家,偶尔与王小卿和花天禄对坐闲话,不过他们也不常来,不来的时候,蒋小福也不主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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