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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玛塔的夏天(386)

差点被冷风冻傻了的男人转身直奔温暖的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可这也晚了,紧接着就是几个连续喷嚏。

端瓦齐眼里闪过自责,早知道对方这么糊涂,他就等对方自然睡醒了。他脱掉沾了雪的斗篷,先去看术法壶里有没有水。一看是空的,他拿着壶出去了,也没穿自己的斗篷。打了几个喷嚏的男人鼻头红红的,眼里还带着生理性泪花,整张脸又惨白惨白,哪怕打了喷嚏都没能让脸色红润一些,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端瓦齐很快回来了,手里不仅有术法壶,还有一个蒙着兽皮的食篮。端瓦齐回来后就开始煮水,弄早饭,嘴里说:“吃完饭,我送你去寨拉穆部落。”

端瓦齐说的是伊甸语,虽然带着浓郁的帝玛塔口音,但不妨碍男人能听懂。他没有被端瓦齐的冷脸所吓退,而是发自内心地说:“谢谢。”顿了下,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要找的人……在,你说的那个,部落?”

端瓦齐:“你不是他弟弟吗?”

他这么说,当然也是一种试探。

男人在端瓦齐的注视下低下头,带着几分明显的躲避说:“是,是,弟弟……但,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了……嗯,我只是,听说,他被一个,帝玛塔人,带走了。”

端瓦齐没有再追问,动作熟练地做早饭。听到男人又打了两个喷嚏,他放下勺子起身,去箱子里翻出一瓶退烧药剂然后走到地台前,蹲下。

“喝了。”

男人一眼认出对方给他的是什么,他很赧然地接过来,低声:“谢谢。”身上有点发冷,他也觉得自己要病了。但现在他不能病。

端瓦齐又回去做饭,男人打开药剂的盖子,一口喝掉了药剂。端瓦齐是单身汉,屋子里不怎么干净,也有点凌乱。端瓦齐的拿笯难产身亡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拿笯了。第四部落之前的处境艰难,他又是鹰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在风暴平原前线,他也没有再娶的心思。也因为一直是一个人住,所以单身汉的住所是什么样,他这里就差不多是什么样。

端瓦齐做好了饭,男人也起来了。端瓦齐明显已经吃过了。男人见他没有吃的意思,只是给他一个人盛了早饭,神态间有感激,也有窘迫。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好意思再说一句干巴巴的“感谢”,男人捧起碗沉默且大口地吃饭,让人看起来他似乎是急着吃饭赶紧走,其实只是下意识地动作。

男人很快吃完了早饭,端瓦齐拿起碗勺准备出去洗,男人鼓足勇气说:“我去洗吧。”

具有绝对身高和体魄优势的端瓦齐只是看了男人一眼,就走了。男人被他那一眼看得耳朵都红了,心想自己果然是被人嫌弃了。他的身高在“老家”算是鹤立鸡群,可来到亚罕,就目前见过的所有帝玛塔人,他却绝对算得上是矮子。不过男人不仅不介意,反而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了鹤立鸡群了。

端瓦齐也没浪费时间。再次回来的他先去箱子里翻出一身干净的皮衣皮裤丢给男人,让他穿上,又强调走的时候男人把他昨天拿来的那件斗篷裹上。昨天差点被冻僵的男人接受了端瓦齐的好意。端瓦齐又出去了,男人急忙换衣服。他以为他随身带的衣服足够厚了,结果真正进入亚罕,那就是个笑话。

端瓦齐再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准备妥当。端瓦齐带着他出了朶帐。朶帐外有一头高头骏马。端瓦齐先把男人推到马背上,然后他利落地上马,又抖开一块毛茸茸的厚皮子把男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路上不停,如果要方便你就说。”

男人点了点头。

马动了,男人听到沿途都有人似乎在跟身后的帝玛塔人打招呼。但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帝玛塔语,他听不懂。很快,沿途的人声越来越少直至再也听不到,尽管看不到,男人也清楚他们是离开这里的帝玛塔人聚居地了。

身后是帝玛塔男人结实的后背,耳边是呜呜的风声,还有清脆的马蹄声。男人犹豫了许久,开口,大声说:“我叫夏佐!”

背后传来震荡:“端瓦齐。”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对方再多说一个字。名叫夏佐的男人舔了舔嘴,还真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寨拉穆部落的头领部落内,穆仲夏也在为即将出征的父子两人再一次检查他们要带走的私人行李,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后天,泰瑟尔、阿必沃、木宰和陌西就要出征了。穆仲夏这几天晚上如果不是被泰瑟尔折腾得过于疲倦,他是根本睡不着的。每一个雪季的出征,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只有泰瑟尔和阿必沃平安回来,他才能安然度过这个雪季。为此穆仲夏再一次发誓,他要更努力钻研机械学和术法学,早晚有一天,亚罕与风暴平原接壤的地带要建造坚固的术法防御堡垒,就像伊甸那样。只有那样,他才不会每一个雪季都那么胆战心惊,生怕那父子两人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