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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只小猫咪(280)

作者: 江河入怀 阅读记录

小猫大人枕在男人的小臂上,又愣愣地沉默了片刻。他这时只是因为空乏的体力和复杂的情感感到迟钝和晕眩。

但是在醒来之后的长久醒神后,云棠的大脑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清醒。

他微微地抬起头,弧度精妙的上目线带着纤浓的睫毛在此刻一同弯起,而他的眼神在醒来后第一次完全地聚焦、对上了黎南洲那双永远都会落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

那一刻,云棠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突然复苏的记忆只是让他感觉到庞大的、精妙又具体的痛苦,但这双依然有爱意却丢失了一切过往的眼睛才真正带给云棠某种难以言说的,巨大而绵长的失望、伤心。

云棠的唇瓣微微嗫嚅了一下。

有一瞬间他无比想要把这种极端伤感又带着恼怒不甘的情绪转嫁给黎南洲——给这位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记不起的皇帝。

但那种偏激的冲动仅仅存在了瞬息。

恢复基本的理智以后,那些失而复得的侥幸和欣喜就像是一把沉重的锁、禁锢着云棠更多不应该去深究的情绪。所以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小猫大人只是在男人的掌心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安神香。”云棠的声音又轻又细:“我不想要那个东西。”

他现在不困,也不再需要混沌漫长的久睡了——他的头脑在此时此刻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

而从任何意义上来说,还虚弱到只能蜷缩在人怀里用气音说话的小猫大人都是当前寝殿里最大的那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去满足云棠的所有旨意,唯恐他此刻有一丁点的不顺心。

祥瑞不想要看到安神香,那整个紫禁城的所有香料都可以被搜寻出来丢到爪哇国去。

当然,黎南洲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浮夸。

他也只是为了任何对这只小猫有所助益的可能、一改这些年以来的许多原则和习惯。

不但将这段时间的重心从政事上转移出去大半——哪怕在这一年里朝中局势逐渐稳定,这一手依然给他的心腹干臣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而且还出现了许多类似于将小猫大人的行迹作品画像加速推广到民间、推动一些自发的祈福敬颂行为、求助道官僧士等等病急乱投医的情形。

但不管是黎南洲布下的那一片云彩下了雨,云棠的状态确实是在他陪伴、照顾之下开始慢慢显现出了好转的迹象,情绪也在逐渐变得稳定。

从总体上看,在云棠醒来后的最初几天,尽管这小东西显现出的虚弱让皇帝难以自抑地忧心,可小猫大人很快就恢复了跟黎南洲的正常沟通——只是总恹恹的、显得对男人爱答不理;而小祖宗也渐渐能够自己坐起来,吃得下东西,也能扶着人的手走到冬日被沉木漆栏钉补起的窗边望一望朔风中的情景。

一切似乎都在逐步恢复从前的平和与宁静,可是以黎南洲对小猫大人的关注程度,他几乎比所有人都更迅速也更敏锐地发现了更为严重的不对劲。

照理来说,黎南洲中毒这件事应该已经算得上翻篇了,而小东西在那天证实了他的话之后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理论上来讲,他们之间最大的隐忧都已经得到解决,黎南洲能想象到云棠可能还会为此介意、不满、发发脾气,但他以为这小祖宗最起码在心情上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可事实远并非如此。

就好像是一片让皇帝根本看不清也说不出的迷雾正笼罩着云棠的眼睛。冬日的寒冷正从四面八方入侵着这座永远点燃着温暖地火的寝殿,而某种无端的冷雾总是在天光晦暗的时刻滋生出没有根由的阴影。

过往那种天真的纯然好像在一夕之间就从他的小心肝身上退去了。

从云棠醒来之后,曾经那些活泼而灵动的闪光再没有在这小东西脸上出现过——黎南洲根本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云棠总是显得很累,也一直都不开心。

黎南洲尝试着用各种办法去哄他,这个男人千方百计地学着赔小心、也很快学会了装傻的秘技;他无师自通于将所有云棠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也用很多个清晨和夜晚,声音温存、语气和缓地试图与云棠谈心——然而小猫大人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

其实云棠并不是看不见黎南洲的焦虑担忧和男人所做的种种努力,而他也并非不明白当前困囿住他的是一个谁都解决不了的荒诞妄想——一个已经足够幸运、他应该感恩戴德的困境。

或许他只是需要时间慢慢去和这个无解的执念告别。

归根到底,这是只能他自己去消化的情绪问题,而他已经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