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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千山雪(126)+番外

作者: 观山眠 阅读记录

很容易推测,翡扇尚在赏春楼的时候,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这霞雁城中仍是势力盘结,即使许多人想讨好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即使顶着伤口一遍遍被撕裂的疼痛,她也无时无刻不希望知道真相,但她得到的只是新的谎言,相信的次数越多,最后发觉的时候就越发悔恨,如同被肆意戏弄的玩物。

张倾梦握住翡扇的手,同时倾身向前,不动声色地将门重新推开,说道:“我知道我们对于你来说只是陌生人,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温大人的性子,他既然派人与我们同路,就说明他也是想要解决这件事的。我们在来寻你之前,先去找到了当年的仵作,柳河,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如今正是被带往了县令府,要为当年的事作证。”

她说:“即使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将一个秘密保守了五十年的老人吧。”

翡扇动摇了。

张倾梦趁热打铁,赶紧挽着翡扇的手臂步入小院,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另一只手偷偷背在身后,朝祝枕寒等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快跟上来——剩下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护卫照常守在了门口,其他三人快步追了上去,跟着张倾梦和翡扇踏入屋中。

屋中放置着一方古琴,琴弦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许久不曾弹奏过了。

落座后,张倾梦将整个案子,包括世人的传言,包括他们有所怀疑的细节,包括案本中所记载的,包括柳河吐露的真相,完完整整地跟翡扇讲了一遍。她的声音放得格外温柔舒缓,神态也恰到好处的带着一点怜惜,令白宿都不由得频频侧目,在她讲述的过程中,翡扇始终一言不发,却听得很认真,眉目收敛着,好似在冰面下缓慢流淌的河。

言毕,屋中陷入了寂静。

“抱歉。”张倾梦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来得太迟了吗?”

“不迟。”翡扇说道,顿了顿,又说,“养父觉得年仅七岁的我实在太小,不该背负这般血海深仇。实际上,我连我亲生父亲的相貌都记不清了,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我只能在陈年旧案中追寻他,在旁人口中那‘第一个受害者’的代称中追寻他,可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的形象。”

她轻轻笑了。这次的笑更为真实,更为生动。

“我能够理解柳河,重拾一场凶手和被害人都已经不存在的案子,和我寻找一段早就已经化为泡影的记忆一样需要莫大的勇气。”她说,“但是,我和他却又不一样。因为他要向世人解释一切,他要重拾那几十年来未能与之抗衡的时光,而我要做的却是放弃一切,我要停下那几十年来近乎执念的追逐,接下来,我或许会去做些别的事情。”

张倾梦听着,由衷叹道:“是吗?......这样很好。”

翡扇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情绪敛去,说道:“现在,同我聊一聊你们的事吧。”

众人尚还沉浸在东门悬尸案中,翡扇这话又说得突然,所以他们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翡扇见他们都是茫然的神情,微微一哂,问:“你们不是为了鸳鸯剑谱而来的?”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能从当事人口中如此轻易地听到“鸳鸯剑谱”四个字。

沈樾心中一震,连忙追问道:“您知晓鸳鸯剑谱?”

“三个月前,有人找到我。”翡扇说道,“那人告诉我,不久后,当年与东门悬尸案相关的薛皎然和姚渡剑创下的鸳鸯剑谱将重现于世,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歪门邪道,都将为了这一册鸳鸯剑谱而相争,不择手段将它拿到手。”

她返身去梳妆匣的底层里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上,将其推向面面相觑的四人。

“那人给了我这个东西。”

她说:“这是鸳鸯剑谱的最后一期,名为冬,共有五页三招。”

祝枕寒接过那篇残章,沈樾凑到他身边,略略一翻看,确实是鸳鸯剑谱无疑。绘制人物形态动势的笔触、笔法,以及空白处的几字提点,都与当初在黄沙隘口得到的残页相仿,不同的是上面记载的孟冬百草寒清霜、仲冬葭草凌东风、季冬大雪藏梅香这三招。

祝枕寒将目光重新投向翡扇,问:“你还记得给你剑谱的那个人的相貌吗?”

“那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子,比我小些,大约四十多岁。”翡扇边回忆,边说道,“她的相貌很普通,却又有种难催之坚,就好似生在悬崖上的虬枝,满是萧瑟凄清的景象,却有种别样的生机,令人心惊。她来到这里,将鸳鸯剑谱的最后一期给了我,并且告诉我,倘若有一天,有人踏着薛皎然和姚渡剑的每一步前行,来到我门前,将当年东门悬尸案的真相告诉我,了却我的一桩心愿,我便可以将这剑谱的残页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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