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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106)

作者: 我怀 阅读记录

光打趣不止,她还有模有样地福了一礼,捏着嗓子说:“小公子可否赏奴家一份薄面,屈尊陪奴家去逛上一逛?”

衣轻飏昂起下颌,也有模有样地,学平日来画舫的那些傲慢不好伺候的高门公子哥,趾高气扬地背着手走到浣花面前。

末了,没憋住笑,他拱手一作揖:“姑娘既然邀约,佳人如斯,在下焉有不奉陪的道理?”

因他低下头,浣花一指便戳到他的额头,笑骂:“就属你滑头。”

在衣轻飏的记忆里,浣花年岁比他只大一岁,却比他还早来到画舫。从这位阿一有记忆起,便是浣花一直在照顾他,帮衬她,如姐弟又如母子,羁绊倒胜过他们的那些血脉亲人。

如此灵动鲜活的浣花,却已是死去六百多年的人了。

在这座幻境堆积的金陵城中,衣轻飏并不芥蒂于扮演好他的角色。伪装出感情其实很难,但稍稍带入熟悉的二师姐,他不由生出些真挚的情感,眼眸也更为柔和。

他们这些人是有卖身契在花娘手上的,若是跑了,如今这乱世,叫官府抓到前或许便死于非命了。但花娘开明,也明白他们若是聪明人也不会偷跑掉,因此一向准他们下船就近逛逛。

陪女孩子逛街倒真是件累事。

衣轻飏在他二师姐身上领悟这般血的教训,如今又在浣花身上得到泪的验证。

在水集上逛了许久。什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生。衣轻飏最初还有些期待,现在抱着一大摞的小东小西,已渐麻木了。

他还给自己买了副马吊,准备回船上找人凑一桌,好好蹉跎岁月。

就是这么从集头逛到集尾,他偶然瞥见街边摆的一个小小的字画摊,专卖些俗不可耐的富贵花鸟图,也卖供作画用的笔墨纸砚。本来瞥了一眼便没兴致的,衣轻飏却忽然定睛,凝眸在了一个客人随意拿起的空白画纸上。

说来很玄,但那种感觉就犹如牵引了一根细线,隐隐约约地把你和它牵扯在了一起。

衣轻飏走了过去,在那个随意看看的客人放下画纸后,拿起了这张薄薄的空白的纸。

生意不太好,摊贩的主人瞥了他一眼,就重新低头画那些俗不可耐的富贵花鸟图了。

浣花在前面的摊子上挑胭脂,见他站那儿不动,出神地望一张空白的画纸,不由唤他:“阿一!怎的了?想学画了不成?”

衣轻飏举着那张画纸,半忧半喜。喜的是美人图终于撞他手上了,忧的是这玩意儿还是个半成品?他哪找人给它画上去?

衣轻飏看看摊主,又看看摊主的那些大作。决定还是先别让美人图屈就这人笔下了。毕竟好歹也算个上古流传下的神器,得留点面子。

买了画纸连带笔墨砚,回去的路上,衣轻飏想到,原来这神器其实只是张白纸,在流传后世中才被人作了画。

无怪乎古籍之中,提起这神器时还无名称,上辈子他还是从别人那儿「得到」(实为抢到)它时,才知叫美人图的。

那上面作的画,应是这六百年来的事。

障眼捡是捡到了,可又拿它毫无办法。衣轻飏便随意将它扔在了案上。

他现如今心思可不在障眼上了。

时间加快,又半个月过去,开始固定接客的阿一,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翘首以盼,满心欢喜,却还要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可等来的,却不是那位道长。

一位满身酒气,珠光宝气,正是衣轻飏曾模仿过的那类纨绔公子哥,花了千两求得这一夜,由花娘喜笑颜开地引进来。

衣轻飏扶扶额头,听这位纨绔表达了半晌的喜爱之情。

其实他远没这个耐心。偶然瞥向烛光,蜡烛噼剥燃了半个时辰,但该来的人仍旧没来。

这时那位纨绔已醉得有些上头,舌头都打结。衣轻飏彻底失去耐心,撂下一口都没喝过的酒杯,淡淡睨了对面人一眼。纨绔蓦地闭嘴,昏沉沉倒在桌上。

心里闷得很。

衣轻飏从窗子翻出来,终于想起去找他的九八「妹妹」了。

可到了,什么人影没见着。画舫上也不见随逐、叶九七等清都山同门,玉妙宫的人也没瞧见。

一问,才晓得半月前那个颇有钱的巨富道士——衣轻飏猜是纳兰泱,花了几百两银子将步九八赎出去了。

这下可好。障中还真只剩他一个了。

衣轻飏垂下深深眼眸,略有空落,而后摇摇头笑了。

九八救出去正好,省得在障里出了什么事,这种幻境最易毁人心境,怨气更对修士心境有损。而这一大群拖家带口的人走了,他也落得清净。

时间渐渐加速了流逝,此后一个月阿一再未曾见过那位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