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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119)

作者: 我怀 阅读记录

他如玉的耳垂后知后觉红了, 脸却在大师兄的胸膛里埋得更深。

半晌, 他闷声道:“大师兄……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我好想你。”

他的末一句让云倏一怔。很快, 他也心照不宣地转移话题,略去了阿一方才的异样:“云门湖的早稻这几天收割,紧接着晚稻马上要下田插秧,时间耽搁不得。”

“对不起。”他垂眸,揉揉阿一的发丝,“这几天冷落你了。”

衣轻飏从他怀里抬头:“大师兄下田了?”

“嗯。怎么了?”云倏眼里些许茫然。

衣轻飏从他怀里起来,下了榻,趿着布鞋蹲下,捞起大师兄两只裤脚。果然,只有脚掌被简单擦了擦,小腿处还有凝结了的一圈土块。

“等我,大师兄。”衣轻飏咚咚咚跑去拿了帕子,端了盆干净的水进来。拿出一张符纸贴在盆沿,冷水便变温热了。

他蹲在大师兄面前。云倏见他动作,正欲阻止,衣轻飏便未卜先知一般,扬起脸笑了笑:“我来,大师兄,你坐着别动。这是身为师弟该做的不是?”

云倏抿住唇,颇为不自在地,让衣轻飏将他两脚放入盆中,又由他将帕子蘸水,一点一点拭净他小腿上的泥渍。

明明一个法术便能清理的事,但他俩谁也没提。

衣轻飏很专心地擦拭。

最后拿干帕子擦完,云倏收腿,犹豫了一下,没放回他穿来的已经脏了的布鞋里,而是腿盘在衣轻飏的榻上。

衣轻飏将东西收拾完后,一手压在榻沿,身体前倾,眼眸含笑地贴近他大师兄:“大师兄,今晚陪我睡,好吗?”

云倏冷着脸,一手掐住他凑得过近的下颌,向上微抬,另一手包住他有些凉了的手掌:“还不快上来?别着凉了。”

衣轻飏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意识到这是真事儿后,惊喜地亮了亮。忙不迭爬进内侧,将枕头分给大师兄一半,快速给二人掖好被子,害怕大师兄反悔跑了似的。

他躺在枕头上,眼睛亮亮地看着大师兄。

云倏不急着躺下。他极为自然地伸一只手,绕到衣轻飏脑后,熟练地取下发带,放床头边,又重给他掖了掖被子。

“不困吗?”云倏盯着那双仍亮亮的眼睛。

衣轻飏打了个哈欠:“有点点困,有点点不困。”

云倏停顿片刻,在他空出来的大半个枕头上也躺下。

衣轻飏忙将被子拉过他俩头顶。视野全黑下来,静谧的封闭空间里笼罩他们两个人。

“会闷着。”云倏在黑暗中说。

“可睡不着。”衣轻飏侧过脸,委委屈屈地说。

二人交织的呼吸温暖了整个被窝。云倏静默了一会儿,仿若不经意地说:“那,要我唱首儿歌哄你睡?”

衣轻飏讶异:“大师兄会唱歌吗?”

“我想,”云倏淡淡地说,“应该是个人都会唱歌。”

“哦。”衣轻飏向大师兄这边拱了拱,“那大师兄唱吧,我洗耳恭听。”

“听了就会睡?”

“嗯,听了就会睡。”

大师兄再次相信了这个小骗子。

于是他开始轻轻地唱: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大师兄没哄他,还真是儿歌。衣轻飏讶异之外,不由屏住呼吸,害怕错过一个音般竖起耳朵。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放浪形骸客,都是当年母儿郎。”

调子本身婉转,但由于是大师兄来唱,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衣轻飏听入迷了,好奇起大师兄究竟从哪儿听来的歌?大师兄的娘小时候唱的吗?

他从来没听说过大师兄双亲的事。就好像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他乡,芦苇那边是故乡。”

是个悲伤的故事。衣轻飏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起来。许是他的错觉,大师兄的声音实在过于温柔了。

“芦苇高,芦苇长,回首路长浩漫漫。牧童相和在远方,芦苇笛声多悠扬。”

唱给小孩儿的歌,真是在欺负小孩儿听不懂了。

衣轻飏睡眼朦胧,自然地靠进大师兄的怀里。他意识朦朦胧胧,说出的话也极轻极软。

“大师兄……这个人到底最后回去没有?”

他感受到大师兄摸向他发顶,低声却笃定。

“他总会回去的,阿一。”

——

自从枕头下压了大师兄给他的静心符,很长一段时间,衣轻飏再没做过噩梦。

如此悠闲度日,看庭前一年开两次的梨花,开又落了六度。

秋风吹过清都山下漠漠水田,荡起丰收的金浪时,衣轻飏再度做了一个长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