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231)
哄到后面,玄知不得已斟酌着透露:“是有一点……”又马上否认:“但我没打算再也不来找你。”
小孩把眼泪鼻涕都往他衣襟上擦,哭天喊地的,到后面哭得没力气了,软软地倚在他怀里,红着鼻头抽噎:“我、我……以后不那么过分了……我乖乖的……你师父他们就不会阻止我们见面了吧?”
玄知揩去他眼角泪珠,语气笃定。
“不用改。”
“他说的人是我,如何做便是我的事。你不必改。”
小孩坐在他腿上,歪头圈住他脖颈,终于破涕为笑,脑袋埋进他颈肩:“不听你师父的……”
玄知应道:“嗯。”
“不听他老人家的。”
虽然不妥。
但在凡间无知无觉染上的七情六欲,已使他舍不得将怀中小孩拒而远之。
走一步看一步吧。
红绳埋在小孩衣下,只有他知道上面挂着什么。这隐秘的占有感,使曾经无情无欲的天生神明也无法免俗。
失去做神的资格后,他会渐渐发现,其实他也是个俗人而已。
至少,学做俗人。
——
衣轻飏再度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茶楼之上。
他下意识摸往衣襟下,有微微的凸起,那块玉佩还在。他展开手心,这双手褪去稚嫩,修长坚韧,又带有少年的青涩。
他好像长大了。
这是哪儿?宫外?
昏君跑宫外来做什么?
“殿下!殿下!您快瞧,人来了——”
对面一个锦衣公子像是这昏君的酒肉哥们儿,不知望见楼下什么了,连声唤他。
茶楼视野开阔,衣轻飏扶着栏杆起身,由那哥们儿指路,漫不经心瞥去,第一眼便将楼下那道熟悉至极的玄衣身影收入眼底。
——大师兄?
不……他还在障中,这人是?
“玄知道长身边那姑娘,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徐太傅家的千金,前几日还在家中吵着要绝食、非玄知不嫁的那个。”
那哥们儿嘟囔:“当然,她绝什么食?也就哄得了徐太傅了……”
衣轻飏略微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来玄知身边还有个姑娘。
他淡淡道:“看上去倒是温婉大方,知书达礼。”
“呵,她那哄着别人玩呢。”听那公子口吻,像是颇为熟悉徐家千金——都出身京师显贵,以前自然见过不少面,“也就玄知面前,乖得像名门淑女。”
这个「乖」字,戳中了本漫不经心的衣轻飏。
偏生那锦衣公子还接着戳他,“不过也情有可原,瞧玄知道长那模样,若是喜欢什么人,也必定喜欢乖巧懂事的。”
“当然,我更倾向于他压根不会喜欢人……”
可惜衣轻飏只把前面一句收进耳中。
他微眯起眼,瞧那两人在街头闲逛——
听他那哥们儿说,徐家千金以绝食威胁,徐太傅只得找了个由头,借口府上近日不太干净,特意请了玄知过去做法事。做完法事,徐家千金便借口同路。
徐太傅能答应他女儿这么做,想来心里也有意收玄知为婿。
毕竟这般卓尔不群的佳婿,就算是个出家人,也甩得了京师那些走马斗鸡的公子哥十万八千里。
徐家千金说是要去玄天观上香还愿,徐太傅便央玄知送他女儿,一道回玄天观。
大师兄可真是傻。
谁上香还愿不急不忙,还在街边东逛西逛,这那那这的?
那哥们儿还琢磨太子圣心呢:“您让我一道出来看着他们,还看了这么久,莫不是……”他觉得不可思议:“殿下您看上那徐家千金了?”
可,不该呀!咱殿下这脸、这气质、这身份,徐家丫头这么糙,能看得上她哪儿?
衣轻飏冷呵了一声:“换个对象,你就猜对了。”
锦衣公子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
等等?换个对象?!
那不就是——
锦衣公子捂住嘴,惶恐眨眼:“殿、殿下,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衣轻飏连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就那个意思。”
锦衣公子更惶恐了:“那要是陛下知道您有这心思……还让他知道是我在助纣为虐,岂不是要抄我满门?殿下!我不想去岭南种树啊!”
衣轻飏淡道:“出息。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道?”
锦衣公子小声叨叨:“可我看您说得很顺嘴嘛……”
衣轻飏拍拍他肩,语重心长:“那这样,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
锦衣公子愣了愣:“什么机会?”
衣轻飏道:“去把咱们的玄知大人请上楼来。就说本殿找他有事一聚。”
锦衣公子不得已下了楼,后知后觉意识到。
等等,他将的什么功,赎的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