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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40)

作者: 我怀 阅读记录

云倏看着他擦剑的手法,微微颔首:“擦的不错。以前学过?”

衣轻飏粲然一笑:“我天资聪敏,大师兄。”

才怪,唬唬大师兄而已。上辈子练剑时被他纠正过无数次了,以至于现在拿到擦剑布,手就下意识知道往哪个位置去了。

云倏垂下眼睑,看着矮他许多的小孩道:“剑是剑修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擦剑时理应专心致志,并由擦剑规省到自身。”

“需知拭去的不止剑上的尘埃,也应是你心头的尘埃,如此才能做到与剑心意相通。剑修最高的境界,便是与剑合二为一。”

“可大师兄,”衣轻飏又说了,“我不想做剑修。”

他这话说出来理应是让人惊讶的。因为凡是清都山弟子,道法一门修的都是剑,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例外。

云倏也顿了顿,才问:“你不喜欢剑?”

衣轻飏摇头:“不是不喜欢,是我不适合,大师兄。”

云倏淡淡纠正他:“你很适合用剑。凡是心志刚直、不愿折服者都适合用剑,我平生从未看走眼过。”

衣轻飏轻轻一笑:“大师兄是在夸我吗?”

云倏不置可否。等阿一双手把擦剑布奉回,他才开口问:“那你想学什么,阿一?”

衣轻飏反问:“大师兄还能教我什么?”

云倏略微想了想,吐出一个字:“棍。”

衣轻飏忙点头:“好呀,大师兄便教我棍法好了!”

“棍与剑确有相似之处,却无其过刚过直的特点。”云倏顿了顿,还是有些不舍得用剑的好苗子跑去用棍,便退了一步说,“二者基础都是相同的,我先教你剑法基础,再教你棍法入门,若你回心转意了再与我说。”

衣轻飏再三看看手中的木剑,虽然隐隐有些抵触,但因是木头做的也不是不行,便点头道:“那好啊,大师兄。”

上剑法课就与扎马步大不相同了,这回换衣轻飏站到了廊上,由云倏先在庭院中用木剑演示一遍今日要学的招式。

衣轻飏懒散倚在木柱旁,看他大师兄使剑,但谁也没注意到他眼神是极其深沉的,一个小孩却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虽是轻了许多的木剑,却并不影响云倏的发挥。剑在云倏手里极其听话,但并不是那种因被迫而显得可怜的听话,是心甘情愿在调动全身供持剑者发挥,并与持剑者一同达到剑法的巅峰。

他的大师兄的确身体力行了这番话:剑不是他修道的器具,而是他修道路上独一无二的伙伴。

每把剑都是通灵性的,它们都明白这一点:不止是一把好剑会成就一个剑修,一个世上少有的剑修也会成就他手中的剑。

衣轻飏上辈子的剑法是由大师兄一个招式一个招式教出来的,这也意味着无论他之后如何改良,他的剑法永远存在着大师兄的影子。然而,不仅是云倏无比熟悉他的每一路招式,衣轻飏也同样能预测出他大师兄下一步会走哪儿。

他们会是这世上最熟悉彼此剑法的人。

这是个好处,也是个坏处。这也是衣轻飏不想再学剑法的原因之一。

可他心底也清楚,这点原因对他而言无关轻重,完全可以被忽视,他抵触练剑的最大原因根本不是这个。

云倏反复这一套招式练了五遍,而后停下来看向廊上懒散不成样子倚着的小孩。他眉头微一蹙,衣轻飏立马立正站好,提起剑说:“大师兄,我准备好啦!”

云倏说:“那你重复一遍。”

衣轻飏故意学笨,错了好几个地方才勉强耍完一套招式。云倏便亲自下场指导,每一步每一动都把他小身板捏准扶到位。

一上午练剑过去,时辰一到,衣轻飏还能镇定自若地把剑放下,等大师兄说完「结束了」三个字,他便能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冲下云台,去食堂和大家一起用午饭。

要说重生以来,衣轻飏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就是他终于诚实地发现了自己吃货的本性。

上辈子他多傻啊?为了向大师兄证明自己,也为了改命以达长生,他哼哧哼哧提起剑一练便是好多年,别人吃饭他在练剑,别人早上仍在被窝里睡觉,他还在练剑。

当年清都山如果要评最勤奋弟子榜,衣轻飏排第二,绝没有谁能排第一。

当然,正所谓时过境迁,物极必反。现在清都山如果要评最贪吃好耍弟子榜,衣轻飏若排第二,仍没有谁能排第一。

若有大师兄的课还好,若无大师兄,那衣轻飏几乎等于是反了天了。

而衣轻飏的师兄师姐们疼爱他还来不及,压根舍不得怪罪他,衣轻飏的师侄们也没那个资格去责怪他们小师叔,于是乎,在没有大师兄的日子里,衣轻飏几乎称得上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