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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210)

作者: 无韵诗 阅读记录

梁奚亭牵着马,回头对马上包裹严实的宋晓云道:“过了阿耶那绿洲,离析罗漫山就不远了。不如你留在此处歇息,我带林大人上山。”

宋晓云昏昏沉沉抓着马鞍,摇头:“先进绿洲再说。”

众人又渴又饿,兴高采烈冲进绿洲。绿洲里长着无数巨大的树木藤蔓,中间还有一大片沼泽,除了蜥蜴等爬虫,再无别的活物。

众人在沼泽边歇脚整顿,取水做饭,饮马疗伤。太医令拟了个方子,颤颤巍巍递到梁奚亭面前:“梁掌门,这里药材有限,老朽只能量材开方,劳烦众兄弟们去寻药材。”

梁奚亭接过单子细细看了,指着菟丝子道:“这药我方才进绿洲时见到不少,但白术乃江南产物,哪里去寻?”

太医令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道:“老朽出门喜欢随身带些药材,白术我这里有,你们尽管去寻剩下的。”

郑玉生早候在一旁,连忙抢过梁奚亭手中药方,道:“放心,包在我们身上。只要将军能早日康复,就是拿我当药引子我也愿意。”

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这药的功效。梁奚亭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就有劳你们了。”

太医令不放心这些士兵,气喘吁吁跟上郑玉生:“小将军等一等老朽,老朽能辨认药材,可千万不能认错了。”

梁奚亭拧了个湿布回到宋晓云身边,轻轻替她擦拭脸颊脖颈的汗。宋晓云十分虚弱,闭着眼睛靠在石头上歇息。

梁奚亭怕石头太凉,背过身去默默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此去析罗漫山,若再寻不到那人的弟子,回去如何向武帝交代?”

宋晓云缓缓睁开眼,望着远处沼泽,眼中透着绝望:“我已尽力,要打要罚任由他处置。”

梁奚亭可不甘任他处置。擦着她脖颈上的汗和沙,犹豫着道:“此事非你过错,若因此被牵连,岂非冤枉。若是寻不到他传人,不如别回北梁,带着兄弟们南下,寻个安稳处安家,你看可好?”

宋晓云有些动心,但随即摇头:“他们父母妻儿皆在北梁,我也放不下娘亲和阿姐。再说武帝未必会处罚我们。”

梁奚亭心中何尝没有放不下的人,当即一笑:“我就随口说说……”将宋晓云冰凉的手握住,柔声道,“你感觉好些了么?腹中可还疼痛?”

宋晓云微微点头:“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可怜他投胎做人,却没选好爹娘,跟着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生不生得下来都是问题。”

“莫胡说。”梁奚亭心头一痛,脸颊蹭着她额头,柔声道,“他娘是北梁堂堂靖远将军,他爹是危柱山掌门,他便是最有福气的孩子。”

“清秋,你尚未等到花白露人头落地便匆匆赶来,若是再生变故可怎么好?”宋晓云眉头紧锁,“他若狗急跳墙,把天阙城那小子的事情抖露出来,可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心中焦急,担心你……”梁奚亭低语,“我走之前做了妥善安排,切勿忧心。你本该卧床保胎,如今却要奔波劳累,若再为这些事操心,我这个夫君岂不是太过无能。”

宋晓云惨然一笑:“生逢乱世,庙堂江湖,谁能得自由。连武帝都身不由己,何况我们。”

“武帝希望那人能帮他祛除身上的异症,恢复正常人的模样,此事千难万难。”梁奚亭道,“若那些异症好祛除,当年太祖就不会专门建天阙城保管密卷,令子孙不得擅自开启。”

宋晓云腹中依旧隐隐作痛,低声道:“他为文孝公主复仇,为北梁子民不再被欺侮,不得已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可怜又可叹。我随他征战多年,他数次救我于水火,于公于私,只有半分希望,我也愿为他赴汤蹈火。”

梁奚亭沉默片刻:“我会拼尽全力助你。”

宋晓云闭了眼,苍白的脸颊透着哀伤:“上次与大姐见面还是三年前,我执意要给她钱。她与我起了争执,不欢而散。我那时以为日后还会见面,便没与她多说。我们姐妹最后一面,竟然在吵架……”

哽咽着说出最后几个字,把头埋在梁奚亭怀里,无声哭泣。

怀梁奚亭心情复杂,安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自责愧疚堵在胸口,随着宋晓云的悲伤愈发高涨,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都怪我思虑不周……”梁奚亭低声道,“否则烂柯门也不会找上门……”

宋晓云缓缓擦了泪,温柔地看着他:“与你无关。大姐的性子我最了解,我们三姐妹中,数她性子孤傲,当年不听劝阻嫁进镖局,贫苦困顿磨人心智,她又不肯向家里低头。高傲的心性和现实的苦难,终将她耗得面目全非。她虐待莫远歌,虐打你,用虐待你们的方式来虐待她自己。她觉得自己一生碌碌,早就不想活了,所以烂柯门找上门,正中她下怀。她要证明自己还是当年的宋女侠,还可以为镖局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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