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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271)

作者: 无韵诗 阅读记录

“他醒来便不识人了,每日痴坐床上,不说话也不看人,问他话也不知回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风无忧来看过他几次,给他开了一些药,但都无用。”文恋双叹道,“可惜我医术浅薄,若是二师兄回来,定能医好他。”

莫远歌心头一沉,追问道:“后来呢?”

“他在危柱山养了半年伤。这期间,鸿安镖局三天两头被劫镖,夜里总有歹人上门寻衅,打伤镖师和趟子手,还时不时就失火。一时间人心惶惶,镖师们害怕,便纷纷请辞,走得一个不剩。”文恋双叹息,“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报到危柱山来,晓云也力不从心,只得派弟子去镖局守着,见人上门寻衅便赶走。”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在暗处纵火打人,镖局被烧得千疮百孔,孩子们也惶惶不可终日。年纪稍大的,能勉强养活自己的都跑了,如今只剩下如黛、胡牛牛、赵满仓,还有十来个年龄小的孩子守着。”

“杀人诛心,赶尽杀绝……是他的手段。”莫远歌心头一痛,眼神冷厉决绝,“文师叔你继续。”

“江星河在危柱山养了半年伤,突然一天人就不见了,连他那匹白马也不见了。”文恋双道,“晓云便命人四下寻找,始终都没有他的下落。”

“有人说在桐子城见过他,我们马不停蹄赶过去,他却早已离开;妙染坊弟子来报,说他去了妙染坊,还在你们之前住过的海棠阁歇了一晚,二姐匆忙赶去,也已人去楼空。”文恋双道,“他虽神出鬼没,但从弟子们报的行踪来看,却也是有规律的。”

“什么规律?”莫远歌连忙问道。

“他似乎,在一遍遍重走你当年带他去过的地方。”文恋双直视莫远歌,“他清醒时就会回镖局,给孩子们送钱,送吃的。有时候是官家银票,有时候是金银珠宝,甚至还有珠钗,也不知他这些财物是哪来的。”

“这时候他能识人吗?”莫远歌连忙追问。

“能。”文恋双道,“但他清醒的时间很短,之后糊涂了,又会不顾阻拦跑掉。”

“他那匹马是神驹,谁也追不上,加上他已入逍遥境,没人敢强行拦下他。”文恋双叹道,“唉……这孩子实在太苦命。温如,你去寻他吧,不要再让他流浪了。”

“嗯。”莫远歌双眼发红,沉声应道。他片刻也待不住了,起身冲文恋双抱拳,“劳烦文师叔替我向舅父辞行,我寻到星河便给舅父飞鸽传书。”

“快去。”文恋双起身点头。

傍晚时分,玉河镇逐渐凉爽起来。绯红的落日将街道都染红了。镇上炊烟袅袅,妇女们在河边洗衣洗菜,走街串巷的贩子挑着担子叫卖声悠扬,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镇东荷塘边凉亭里,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围栏上,惬意地支起一足,眺望着即将落山的红日。微风吹过荷塘,荷叶沙沙作响,拂过男子衣衫,吹动他满头乌发,露出半边精美绝伦的脸颊。

只见他身着青色衣衫,腰间悬着天阙剑,手中握着一个酒壶,满头青丝只用发带简单束起,蓬松地在风中飞舞。正是失踪了两年的江千夜。

毛球没有马鞍,甚至连缰绳都没有,听话地在一边吃草,时不时抬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温暖的残阳罩在江千夜脸上,给他的脸笼上了一层红晕,更显俊美无铸。微风轻拂之下,仔细一看,却能看到他满头青丝里夹杂着些许银丝。

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二,却架不住痛彻心扉的情伤催人老。仰头喝了口酒,白皙的脖子绷紧,犹如天鹅般细长优雅,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俊美得令人心颤。

咽下酒液,那支起的一足惬意地打着节拍,口中轻吟:“记得去年今夕,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俦侣,莫负广寒沈醉。”

他用的旦角戏腔,声如天籁,字如吐珠,瞬间引来四周之人驻足观看。

“这不是那个疯子吗?”中年女子见江千夜开唱,连忙拖着孩子回家,“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吃饭。”

“年纪轻轻,生得这般齐整,却偏偏是个疯子。”抽着旱烟的老人摇头惋惜,也转身走了。

“巧姐,你说他若不疯,到你家做个上门姑爷可好?”少女们低声嬉闹着,推搡着,一双双含情的眼眸直往江千夜身上瞟。

公子俊美无双,谁都心动,可谁都不想要一个疯子。

这一切,江千夜混似没看见,只是闭眼吟唱,足尖打着节拍。只有毛球站在他身后,冲着众人愤怒地喷着响鼻,以蹄刨地,护着主人。

乌鸡面店的掌柜远远见凉亭那处围了一堆人,摇头叹息,对伙计道:“那疯子又来了,你煮碗面给他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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