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宫辞半阙踏歌行(46)

作者: 无韵诗 阅读记录

梁奚亭道:“我答应过阿姐,要护你一辈子,你想让舅父失信于她吗?”

莫远歌低头不答。

梁奚亭道:“我这一生早已毁了,注定只能活在阴谋算计和仇恨之下。可我不愿你步我后尘……”他顿了下,“我们一家人,总该有人好好活下去,替所有含冤而死的人……好好活下去。”

莫远歌低头不语。

“屋中那人,你不要再与他接触了。把他交给我,你就当万灵山那一趟没有发生过。”梁奚亭转身看着他,带着些许乞求,“行吗?”

莫远歌抬眼望着梁奚亭,眼神坚毅:“不。”言语虽短,却透着不可更改的决心。这是莫远歌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梁奚亭。

“你!”梁奚亭气得直颤抖,高高扬起手,最终又缓缓放下。

“舅父要打要骂,温如不敢不受。”莫远歌看着梁奚亭气红的脸,“只是要我坐视舅父一人去复仇去涉险,万万做不到。”

莫远歌性子温和,素来不好冲突,但若是下决心要做一件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梁奚亭深知他脾性,决定不与他正面硬来,便软了语气:“我也没说要你坐视不理。但你是否太过冒险?若是我今日没找到你,方常进和尹强任何一人逃脱,会给危柱山和鸿安镖局带来什么后果?”

莫远歌低头,半晌才道:“舅父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

梁奚亭见他松了口,伸手拉起他:“你若事先与我商量,何至于如此凶险。”

莫远歌膝盖跪得酸麻,起身却道:“我定吸取教训,做更周密的计划。”

梁奚亭听他话里意思,似乎还打算继续一意孤行,怒道:“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多凶险?你知道躺在床上那人姓甚名谁吗?你可知他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莫远歌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他与我一样仇恨烂柯门,便够了。”

梁奚亭以手扶额,心力交瘁地道:“他不止是袁福芝禁脔那么简单,总之你最好远离他,要如何利用他对付烂柯门是我的事,你莫要再掺和了。”

“恕难从命。”莫远歌坚定地道。

梁奚亭看着莫远歌,头一次对这个大外甥生出绝望感:“你如此,真令舅父伤心。”说罢他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漫天烟花里,梁奚亭远去的背影孤寂又苍凉。莫远歌望着那抹渐渐消失于夜色中的青色,缓缓跪了下去。

又是一个凄凉的除夕,自从爹娘过世后,莫远歌再没过过年。每年除夕夜,他都在严苛的基本功里捱过,万家灯火的团圆,与他无关。

梁奚亭走后,他在风雪里跪到了下半夜,直到漫天烟火皆消散,才撑着酸麻的膝盖站起来。他推开门,微弱的灯火下,床上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莫远歌心里“咯噔”一下,不顾双腿酸麻快步走过去一摸被褥:被褥早已凉透,那人不知何时便离开了。

莫远歌独自一人回到鸿安镖局,宋青梅好几日寻不到人,急得让人四处寻他,见他失魂落魄独自回来,怒不可遏地打骂了他一顿,罚他跪在祠堂反省。

莫远歌任凭宋青梅打骂,从头到尾低着头不说话,伍智达有心替他说两句好话,他却怎么也不接茬。

他在祠堂里跪了半日,宋青梅气消了才让他起来。

玉玉和胡牛牛躲在门后,见宋青梅走了才跑过去扶他。

“莫大,你没事吧?”胡牛牛和玉玉一左一右地搀着他胳膊。

莫远歌脸色惨白,有些打颤:“无妨。牛牛,我舅父来过吗?”

“没有。要不要我传个信去危柱山问问?”胡牛牛搀着往前走。

莫远歌尚未回答,眼尖的玉玉发现他胸腹处黑衣有些湿濡,伸手摸了一下,竟然满手血,当即惊叫起来:“莫大,你在流血!”

“你受伤了吗?”胡牛牛也惊叫起来。

“莫声张……别让我娘知道,扶我回房。”莫远歌无力地道。

两个半大的孩子撑着沉重的莫远歌回到房里,玉玉留下照顾他,胡牛牛扭动着一身肥肉飞奔去向伍智达求救。伍智达听胡牛牛添油加醋说完,撇下编了一半的簸箕飞奔向莫远歌所住的院子。

莫远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似纸,玉玉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血。

“怎么伤成这样?”伍智达见莫远歌赤裸的上身竟然布满大大小小的刀伤,有的伤口还在流血,也惊了。他快速拿金创药给他伤口止血,让两个孩子帮着他处理伤口。

莫远歌不答,只是对着玉玉笑了一下:“莫哭了。”

玉玉擦了下眼睛,哽咽着点头,却又被满手的血勾得眼泪滴答。伍智达知道莫远歌不便在胡牛牛和玉玉面前说什么,问道:“清秋去找你了,他怎会任你拖着一身伤独自回来?他人呢?”

上一篇:剑落千山雪 下一篇:应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