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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3)

作者: 道是无 阅读记录

芭蕉小筑是二层的阁楼,坐落于东宫花园中,窗格上镂着龙纹。

阁楼上,陆子溶除去囚服稍作沐浴,见备下的衣裳竟都是他平日里喜爱的式样。

他裹了一身浅青色,也不束发,如瀑青丝沿肩背铺洒在榻上,梳洗后愈发显得他眉目清净脱俗,只是眼波里的冰雪终年不去。

修长的手指执笔,墨点如血泪般滴落。

他要告诉傅陵,他为何那般执着,为何必须为凉州人发声。

那孩子是有良心的,他如是想。

陆子溶在芭蕉小筑被关了数日,这一季的雨断断续续,某天傍晚骤然狠厉。

天色将暗,陆子溶靠在榻边执笔,衣衫松松垮垮地系着,才浣过的乌发半干半湿。他向来体寒畏凉,屋里炭盆生得正旺。

这些天,他写了满满一本文章。陆氏书法誉满天下,字字工巧灵秀,可他还是怕傅陵没耐心看,几次删减。

他算准了,明日便是东宫议事的日子,他要当堂呈上。

忽然,门吱呀着开了,带进一股刺骨的凉气。

“陆先生。”傅陵噙笑站在门口。

眸光里全无面见师长时的恭敬,反倒充满侵略的意味。

陆子溶一怔,匆忙侧过身,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妥帖,藏好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这么大雨,什么事要连夜赶来?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还是深爱狗血文=W=

攻从头到尾粗箭头,受对攻前期只有师生情。应该没什么大众雷点。

存稿充足,v前按榜单更,v后稳定日更,放心入坑。

——

第2章

陆子溶系紧衣带,又加一件外袍,扯了细绳要束发,手腕却被走来的傅陵抓住,听他轻快道:“先生一天到晚工整端正,不累么?我又不是外人。”

不久前,太子加冠,他这个太傅就离开了东宫,不再与昔日的学生私下相见。

所以,他仍不是外人么?

陆子溶遂不再束发,将鬓边几绺别在耳后,尽力驱散眉眼间的冷漠,换上一层浅淡的温柔。

见对方只是坐着用茶,陆子溶便取来写好的文章,来到傅陵面前,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跪下去,双手捧上,恭谨道:“臣想将此文呈请殿下阅览。”

这是他为凉州之事作的谏文,字字发自肺腑,耗费绝尘公子无数心力,他相信定能将对方打动。

傅陵懒懒接过,往椅背上一靠,也不让他起来,饶有兴味地翻看。

雨天的凉意从地板渗出来,钻进陆子溶的骨头缝里。他挺直脊背低了头,垂下的眼睫遮掩眸光,也遮住心绪。

舜朝建立只有数十年。当时大舜开国皇帝在齐朝的京城发动政变,夺权自立。建立之初,舜朝就成立了齐务司,想要统一全境,让故齐国的州府臣服于舜。

起初一切顺利,可越是远离京城的地方,归顺的齐人就受到了越多的压迫。终于在大舜试图收复凉州时,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时任齐务司长官的陆子溶坚持延缓收复凉州,遭到了朝中多数人的反对,其中也包括太子。

但这并不妨碍陆子溶接着给傅陵做太傅。他教的尽是些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很少论及时事。

包括齐务司的事,他们只在朝堂上谈,私下里从不说这些。

“凉州信非舜城,亦非城乎?齐人信非舜人,亦非人乎?”傅陵拉长话音念出纸上的句子。

“说得好啊——不愧是陆先生,十六岁进士及第,一根笔骗了半个京城的芳心,自己薄情寡义,大道理却讲得一套套的。学生就是穷其一生,也写不出这么漂亮的论断。”

陆子溶呼吸一滞。他听出了傅陵的态度。

他抬眸,冰冷的眼波似由秋雨化成,沉声道:“此番凉州流民暴动,是大舜施压太过,方致血流漂橹。”

傅陵颇为不耐,“待到收复凉州,往来贸易互通有无,于凉州人也是利在千秋之事。与一时动乱相比,先生算不清孰轻孰重?”

说罢,他随手将那文章丢进燃着的炭盆里。

荜拨声里,陆子溶望着自己数日的心血被火舌啃成焦灰,心间让雨水浇透。

傅陵缓缓走到他面前,俯身贴在他耳边,话音几分戏谑、几分意味深长:“陆先生不会真的以为,孤是爱惜你的学识智慧,才将你要来的吧?”

而后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先生可知道,一个月前,先生身为齐务司司长,赴凉州安抚流民,那里为何突然发生暴-乱,将先生连累至此?”

陆子溶倏然抬头。

“因为几名凉州百姓听闻,齐务司此去是要强行控制他们的府衙,将违逆者尽数屠戮,将凉州并入大舜版图。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