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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密室(33)

唐缈目光流转:“那你有胆等到中午十二点?”

淳于扬接住他的眼神,含笑挑衅回去。

司徒湖山斥责:“我就更没有中毒了。你们唐家还有什么毒是我不知道的?你们家过去是有厉害人物会下这种定时发作的毒,可惜都已经死光啦!你别以为唐碧映号称‘唐大姥姥’,仿佛所向披靡似的,其实她业务水平不怎么高!”

周纳德也加入围攻:“小同志你不要故弄玄虚好吧?什么毒不毒的?你弄出门口那条深沟来就已经很讨厌了,如今已经八十年代啦,和以前乱搞运动的时期不一样,不能随便限制人身自由!尤其是限制我,我可是公家的人!”

“哦,不是毒。”唐缈随机应变,改口,“是蛊。”

他补充:“蛊是姥姥养的,她亲自交给我的,为的就是让你们早日吐露实情,交出钥匙。我把蛊种洒在米粥里了,你们刚才都没感觉的?”

这下司徒湖山笑不出来了。

按照他的分法,唐姥姥的业务能力可以分为三方面,一是下毒,二是机关术,三是下蛊。

唐姥姥下毒的水平确实不高,和前任比起来顶多初中生水平;机关术本领之差更是笑掉人的大牙,但第三种么……

这么说吧:“虫”并不全都是蛊,蛊是“虫”的一个分支。

蛊究竟为何物?传说是否可信?这世界上当真有人会下蛊?

存疑。

但如果说十亿中国人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位唐姥姥。

而且蛊这个东西一言难尽,它有时候致命,有时候不致命,有时候让你痛苦不堪,有时候却与你和平相处好几年,区别只在下蛊之人的一念之间。

蛊比毒阴险,因为它会把人变作提线木偶,自觉不自觉地俯首听命。中蛊意味着你被入侵、寄生,从那一刻起成为一只单纯提供营养和场所的生物,宿主的结局通常不会太好。

“什……什么蛊?”司徒湖山底气不足地问。

“专业问题我不懂啊,得跟姥姥请教。”唐缈煞有介事地问:“表舅爷,这下你信了吧?”

司徒湖山其实还是不太信,但从谨慎的角度说,应该宁信其有。

他惊疑地问:“你和唐画刚才也喝了粥,那么你们已经事先吃过解药了?”

其实唐缈没想到这一点,赶紧接上说:“表舅爷你猜对啦!”

“可我也是唐家的人啊!”司徒湖山叫道,“你们怎么连我也算计在内呢?”

“呃,你不姓唐。”

“放屁!”司徒湖山生气了,怒道,“唐缈你良心大大的坏了,我不针对你,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狗日的,我他妈非得找唐碧映那狠毒婆娘算账不可!”

唐缈想让他少骂几句:“表舅爷,唐画还听着呢,小朋友面前要注意文明,你赶紧把钥匙交出来吧。”

“我他妈没偷唐碧映的钥匙!”

“表舅爷你……”

司徒湖山懊恼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怪这张嘴贪吃啊!饿就饿点儿呗,为什么要吃唐家的东西呢?吃死人了啊!”

突然离离放声大笑起来,说:“哈哈哈哈好极了!我可没吃过你们家的东西,什么中毒中蛊的事儿都摊不到我头上!”

唐缈说:“你吃过,早上你晕倒期间我喂的。”

离离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怒视着他。

唐缈说:“骗你是小狗。”

这点淳于扬可以作证,别人可能没注意,他却亲眼看见唐缈往离离嘴里塞东西,当时还起了疑心。

“你给我吃了什么?”离离咬牙问。

听到离离问话,唐缈由衷地笑了,说蜣螂俗名屎壳郎,喂了公母一对,祝它们鸳鸯比翼,龙凤双馨,琴瑟和谐,四季花常好,百年月永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

离离危险地眯缝眼睛,突然捏起嗓子问:“小白脸你骗我对不对?姐姐我这么好,你才不舍得这样对我是不是?”

唐缈说:“我的好姐姐,要不是看你和屎壳郎般配,相得益彰,说实话我都不舍得把它们夫妻两个喂给你。你看到那棵树上的乌鸦窝了没有?一堆鸟屎落下来都足够养活它们屎家祖孙三代五好家庭,更何况您这坨呐?”

其实他当时根本没给离离喂东西,以他的脑子还没能未雨绸缪到那一步,他只是见地面震动,而她仍然晕着,跑去翻她的眼皮而已。

淳于扬也看错了。

离离破口大骂,突然从腰上抽出皮带,夹裹着风声抽向唐缈。

唐缈急忙闪避,淳于扬抢在他之前反手抓住皮带梢,用力夺过,扔在地下,冷冷瞪了离离一眼。

离离咬牙切齿:“干什么?让开!”

“不许动手。”淳于扬亮出了他的底线。

离离说:“去你妈的!先动手的明明是你,我都听到你关着门收拾这个小白脸了,凭什么你打得,我就打不得?”

唐缈顿时耳根一热,讪讪地想刚才叫得的确太大声了,老脸都丢尽了,往后在社会上怎么立足啊!

淳于扬点头:“对,你就是打不得。”

唐缈说:“你……”

“我什么我?!”离离凶悍地打断。

“日你先人!!”唐画插嘴。

“……”

唐画三连击:“日你麻,日你爸,日你祖辈不滋芽!!!”

离离跺脚怒道:“姓唐的,你们家的小孩到底有没有教养啊?!”

“……停了停了停了。”唐缈连忙捂住唐画的嘴,淳于扬也承认小朋友的确有点问题。

离离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唐画直哆嗦。

唐缈对她说:“你不要跟小孩子吵,我也不跟你吵,反正也不一定是你偷的钥匙,你们四个都有嫌疑。”

司徒湖山连忙吼:“跟老子无关!”

“不是我!”周纳德也辩解。

唐缈继续道:“姥姥说这种蛊虫每天中午十二点发作,专门烂肚肠子,普通人绝对熬不过,反正没有解药别想硬扛过去。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要不咱们速战速决,赶紧把钥匙还我,我拿最终的解药和你们交换,怎样?”

除了淳于扬保持沉默外,其余人都啰啰嗦嗦,胡搅的胡搅,蛮缠的蛮缠,但就是没人正面回应。

“好吧。”唐缈说,“既然你们谁都不承认,那我们就耗着。不想死的话每天中午十一点半找我拿解药,这种解药是阶段性的治标不治本,最多只够你们吊命!”

答复还是胡搅蛮缠。

“麻烦你们想开些,别死抓着一把钥匙不放,别说唐家没有金银财宝,就算有,你偷出去了也得有命花啊!”说完,唐缈抱起脏碗筷就摇摇晃晃地往客堂外面走。

话说多了必定露马脚,他一时黔驴技穷,觉得不能再呆在那边。

骗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那四位爷奶都不是善茬,要不是仗着唐家和姥姥的威势,估计他一开口就被识破了。

唐画由于想尿尿,便跟着他走。

唐缈决定再利用一下妹妹,低头问:“画儿,你想不想淳于扬肚子痛啊?”

“不要!”唐画斩钉截铁。

“那如果淳于扬马上会肚子痛呢?”唐缈问,并快速地掐了她一下。

唐画并没有理解他的用意,只是大声地说出事实:“淳吃了虫虫宝宝!”

此话一出,其余人心里便“咯噔”一下,因为这句话意思太明显——淳于扬祸从口入,真中了蛊,而他们跟淳于扬处境一样!

唐画继续满腔热血酬知己:“淳肚子痛,画儿揉揉。”

她说完就跑去嘘嘘了,留下一屋子人默然以对。

唐缈觉得火候到了,但不敢回头,继续往前,那步态挣扎无比,仿佛脚下长了钉子。

走到厨房的时候外面正好变天,乌云从山头翻滚出来,山风飕飕,天色骤暗,预示着即将有一场豪雨。

他进房插上门栓,摸了摸口袋里的胃宁丸药瓶,咬了半天指甲平复紧张,这才手脚并用爬上灶台后的草堆,开始察看自己火烧火燎的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