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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244)

她语气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者是更可怕的语言——

可是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北皎觉得哪里不太对,说不上来哪,反正就是不对。

他思考能力还没恢复,心中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有不安涌上心头,但是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直接问,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打我?梦里的剧本呢?在梦里你那一巴掌疼的我哪怕做梦都真情实感。

他翻了个身,有些期待又有些胆怯地望着她——

可是她已经没有在看他了,在最开始听见他醒来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她又开始翻那本看了一半的时尚杂志。

“姜冉。”他喊她的名字,嗓音因为太久没说话,听上去虚弱又沙哑,“我口渴。”

病房里的东西倒是准备的很齐全,听见他说话,她就把杂志单手拎到一旁,起来,用一次性纸杯从保温杯里倒了杯温水,又找了根吸管。

北皎全程盯着她的脸,然后头一回发现自己好像不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他眨巴了下眼,开始有点慌。

凑过去,少年那本来就白皙的脸此时此刻在病房的白床单、昏黄台灯光下显得丝毫没有血色,他唇瓣干涩到起皮。

姜冉的目光在他唇上一扫而过,而后将吸管调整了下位置,送到了他唇边更好用到的位置。

因为这个动作她终于离他近了一些,熟悉的甜味席卷将他笼罩了起来,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叫嚣着:对!就是这个!

……好想抱抱她。

少年眨了眨眼,然后愤恨地发现自己现在只抬得起一边胳膊,做不到拥抱这么简单的姿势。

他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杯水,水润过喉咙,他恢复了一点精神——瞳眸变得几乎与平日里一样亮,他喝完最后一滴水,吸管发出吸空的声音……

他叼着吸管,哼哼唧唧地想要去抓她近在咫尺的手腕。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她就站起来了。他指尖无力地在半空中一抓,抓空,他懵了。

抬头去看她,发现后者脸上一派自然,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他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故意躲开。

他手悻悻垂落,无力地挂在床沿边荡了荡。

他盯着姜冉随手扔了那个一次性纸杯和吸管。

心又是一颤。

可能是麻醉有毒,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他看什么都像做语文阅读理解似的——

读者:作者家门前的三棵树代表了现在过去和未来表达了作者对过去的缅怀对现代黑暗社会种种不公现象的愤慨与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

作者:真的种了三棵树。

……但愿如此。

“好好的扔了做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发问。

姜冉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一次性的啊,纸杯和吸管都是。用完不扔做什么?”

她正常和他说话呢,没有不理他的。

而且她也在这。

可是为什么听见她这么说他心还是拧巴了一下?

北皎看了下时间现在不是夜晚而是凌晨,外头都快天亮了,她应该是在这守了一夜——

她在这。

如果生气了,她应该不会在这守夜。

内心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然而越胡思乱想,那种不安和心慌不但没有因此消退。

少年缓缓抿起唇。

只觉得一切负面情绪反而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盯着垃圾桶里被扔掉的水杯,他思考片刻,等体力回来了一些,他用还能动弹的那边手臂撑起半边身体——

动作过程坚信了一些,他发出有些重的呼吸声,然而姜冉只是说“都说医生让你别乱动了”,却没有来扶他,而是顺手拖过了之前扔在旁边的杂志。

北皎停顿了下,没说什么,没敢抱怨,默默靠着自己艰难地爬起来,从头到尾眼睛没离开过床边的女人,等他好不容易扑腾着坐起来了,又喊她的名字。

“姜冉。”

这次声音带上了一点黏腻。

每次他作死犯错,就要用这种声音喊她,大多数情况,会换来一个无奈又纵容的回应。

然后结局走向皆大欢喜的前奏。

他有些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只是低着头把手中的杂志翻过一页,他又说:“我头疼。”

“你的头撞着树了,”姜冉的手压了压杂志,总算抬起头看他,“脑震荡,能不疼?”

她总算主动提起这件事,这对于北皎来说又怕又期待,就像是高悬的靴子落地了,他长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下:“我也不想的,那会儿山上雾很大,我又急着下山找你……撞到树的前一秒,我突然想到脚下的板是你送的,我已经弄坏了一块RX,不能再弄坏这块红树。”

他说出来当时的想法,介于是真的这么想的,所以这种时候,他自我感觉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拿出来卖个乖好像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