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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491)

于是他还真被唬着了,站在原地没动,看姜冉扎紧了系带。

然后在原地一米方圆内走了两步。

“确定没事?”

“没事。”

其实有事。

姜冉现在觉得除了大腿的伤口刺痛,在硬鞋的固定中左腿的脚踝也是一阵阵的痛,那种痛在雪鞋紧紧的包裹下没那么明显,多走两步好像又减轻了……

但实际上还是痛的,她都能感觉到脚踝里侧有根血管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突突”地跳动着。

刚才那个芬兰选手撞过来,她也被撞飞后,整个板头插到旁边的护栏,板头折断了,她头昏眼花在雪地上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

双眼发黑,感觉前方视线就像是歌舞剧的帷幕似的一点点在降低,直到黑暗吞噬一切。

脑子空白到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她在哪。

直到有工作人员靠近跟她说话,她才一点点地回过神,自己坐起来,然后在所有人松一口气的目光注视下,自己爬上雪地摩托。

竞技硬鞋此时此刻仿佛起到了固定的作用,姜冉隐约开始有预感自己不是扭到那么简单。

但她没说话,因为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让她可以准备了,马上就要到她的比赛。

……

姜冉这一轮的对手是以前没有交手过的生面孔。

对方抱着板走向红色赛道她才看清楚她来胸前属于挪威的国旗,两人的视线对视,显然对方也多方才的事故有所听闻,有些担忧地往她这边探了探身体。

问她是不是还OK。

姜冉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因为面无血色加浑身到处疼得要命,脑门都带着一层薄汗,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微笑看上去有苍白以及脆弱……

大概就是北皎看见会当场发火的地步。

穿上板,她双手撑在出发点的扶手栏上。

不用看就知道,手套下的双手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起。

计时器声音响起,她大概反应都比平日里慢了半拍,直到余光瞥见隔壁雪道的对手身体压低,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一背的冷汗,她瞳孔微微缩聚,连忙定了定神。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强而有力的跳动,呼吸声仿佛充数自己的耳鼓骨膜,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前方旗门的一处斑驳上——

如此高强度的专注力下,她感觉到疼痛好像也有所减轻。

第一声计时器是提醒选手准备,第二声计时器则是出发的信号。

信号一响,她双手一撑,借着手臂的力量,纤细的身影漂移出出发点!

板重重砸在雪面,溅起雪尘,“啪”地一声闷响,那声音可以传递到现场每一个观赛人员的耳朵里——

这是选手们进入赛道的声音。

大雾弥漫,整个视野能见度不超出五米,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这样巨大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将女人“唔”地一声低低痛哼完美掩盖。

有多痛呢?

平地走动的时候有雪鞋作为固定还感觉不到,直到一个刃走完,需要翻板换刃,脚踝主动发力——

在试图运用脚踝立刃的一瞬间,那剧烈的疼痛让姜冉直接咬住了下唇,她尝到了口腔中血腥的气味。

却一点儿感觉不到唇瓣上的疼痛,甚至是大腿上那长长的伤口也感觉不到。

脚踝上的震动享受有人用巨大的锤子从高处重砸而下,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因为这样的疼痛几乎想要失声尖叫!

但是她的速度一点儿也没有减慢。

主观上的,她甚至想让自己再快一点——

她的坚强和倔强能够撑得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四十秒不到。

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啊啊啊!

人都麻了,仿佛看见了走马灯。

作为姜怀民的独女,从小养尊处优,吃得好穿的暖,没打过零工,想要什么对她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

同学都在挤公交车或者走路上学时,她要做的不过是上下学时走出家门口或者学校门口,然后爬上自家的迈巴赫。

连车门都有司机替她打开。

后来长大了,她姜冉也是惜命第一人,哪怕是中学时代那些同学再怎么诱哄,她也是根本不肯靠近哪怕是小跳台一步——

问就是,摔了怎么办,我怕疼的。

从小到大,连做手工或者拆快递不小心弄破皮都恨不得捧着手指哼唧个三天三夜。

那么矫情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突然就为了一件事拼了命似的呢?

大概就是姜怀民在把女儿宠上天的时候,忘记告诉她了,人这辈子总该有服输的时候,她不可能一直在赢。

可这个道理姜冉不懂,她什么事都要争拔尖,以至于当别人告诉她:姜冉,你也不用那么较真,你看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碌碌无为,他们也没有就要原地自绝经脉重开下一把啊,你得像他们一样看开点。